锁链
弟弟的头流出了红艳艳的血,他被自己的血吓地哭了。听见那句狗都不如时,我被激怒了,就像陈真看到“华人与狗不得如内”的招牌时一样愤怒,可能更加疯狂。
那晚我和弟弟吃了四碗拉面花了十块钱,之后就来到老张家所在的小区。以前我们来过,这里住的都是有钱人。
我和弟弟商量好了,他们不给钱,我们就不打算走。
我们七点种来到老张家。敲门后是老张婶开的门。她说老张出门办事去了,这几天都不会回来,叫我们快走。我们就在门口吵了起来。不一会儿,我们一起干活的三个工友来了,张婶叫他们收拾我和弟弟。
我看到和他们刚分开一天的自己,突然在他们的眼中变地异常陌生。
我们在一刹那变成斗兽场上的角斗士。
一张传票使老张叔和我翻脸了,他像遭受了侮辱一样气急败坏:你去告吧,你就是告到北京老子也没钱!
我们农村人最看中名声,就像小偷最恨别人当面说他是小偷一样。人的名誉就像脸面一样不能当面吐唾沫,哪怕你在背后恨不得杀了他,当面还要亲亲热热的像亲兄弟一样。
农村人说屈死不告状,就是因为被告的人觉得比杀死他们还要屈辱,他们会不择手段打击报复。我告老张就会让他觉得自己被人扒光衣裳站在全厂上百年名工人探照灯一样的目光下。
当晚他们就没收了我的宿舍钥匙,我和弟弟被开除了。我身上仅有五十块钱要解决晚上吃饭住宿的问题。住最便宜的旅店一晚上也要二十块钱。
我们必须及早讨到工资。
我明明看到我的命运的锁链牵着我的头,一直通向黑漆漆的天空。
我爸爸的生死存亡只在今天晚上的交涉。如果要不回五千块钱,爸爸大难不死,成了残废,我和弟弟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就是死也要拿到工资。
我和小四、大嘴厮打着,他们比我高大强壮,可我也是从小打架到大的,我一点也不怕。我肌肉少,可我骨头硬。
弟弟和二蛋滚在地上,张婶也跳出来用尖头皮鞋踢弟弟的头,我还听见她用家乡话骂我和弟弟,就你们这熊样,连狗都不如,还想告倒我们老张,我踢死你!贱骨头,打毁他们!
我中午饿着肚子去问法院的同志,我多久能拿到钱?
他们在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的斗大标语下面一脸庄严地告诉我,最快大概要到五十天以后了。
我靠,这五十天我就是只喝水也顶不到他们办完案子了。
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法院。我也不再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我们只有靠自己维护自己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