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秀兰望着女儿的眼睛,数着手指说:“摸着锅台做饭,摸着墙角走路,摸着桌边讲课,还被恶狗欺服,太不方便了。他一个人,怪可怜的”秀兰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可到了嘴边,还是吞吞吐吐的:“要不,把他接到咱家来吧”
朵朵一怔。为了不让女儿看出自己的不安,秀兰轻描淡写地说:“朵儿,你说呢,反正我得照顾你爸,就当多了一个人的饭,好了。”“好啊,我正想照顾柳絮老师呢”朵朵高兴地说。这是冬日里,少有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风平浪静,万里无云。
娇气的鸟儿们,都去了南方。只有耐得住寂莫的小麻雀,还在枝头“喳喳喳喳”地叫着。放学后,朵朵拉着我往家走。等听了秀兰的问候,我才知道到了她的家里。也真是怪我大意,当时我正思索以“关爱”为主题的作文呢。
我听了秀兰母女的决定,先是千推万辞,但最后还是被秀兰的热心,挽留下来。经受了许多波折的秀兰,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她要挺胸抬头,迎接像上次那样的沙尘狂暴。
她要大义凛然,抵挡像上次那样的飞短流长。可是这次,也许是人们出于对“大瞎子”的怜悯,也许是认为一个瞎子和一个疯子,不会发生什么桃色新闻,反而没有引起旋风大浪。
“睡不着。哦,柳絮哥,你的眼睛?”杨柳婆娑想了想,指着我的眼睛问。“我的眼睛还是听听以后的故事吧。”我微微一笑,说“看,秀兰正趴在树梢望着我们呢。”
“这个女鬼!”杨柳婆娑坏坏地一笑“她还等着你呢,柳絮哥”秋风,有了一丝凉意。我抚摸着墙角,走出我的后屯,来到了通往女人沟中学的土路上。
可是,我感觉到,走了十几年的道路,变得陌生难认,变得坎坷漫长。在白杨树的喧哗中,在孩子们的掌声中,我蹒跚着,走上了讲台。我那充满吸引力的磁性声音,又萦绕在孩子们耳边。
学生们像在旅途中的游子,找到了温馨的驿站。老师们也伸出了援助之手,有的帮我备课,有的给我引路。
几个懂事的学生,也常常涌到村口去接他们的柳絮老师。只有吴能在旁边看笑话,他时常酸酸地说::“‘大瞎子’讲课,凭什么让我看作业,我不成‘助教’了吗?”老师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了吧,助教。
只有秀兰的邻居吴能和根号2,在学校和左邻右舍之间磨叽了几回,但见曲高和寡,也只好偃旗息鼓。秀兰蹬上三轮车,赶到“旺旺旺”家具城,买下了一张铁腿杨木面的单人床,冒着酷暑拉回了家。
秀兰让我住在外屋,她一家人住进了里屋。每天,秀兰早起晚睡,洗衣做饭,拾掇屋里屋外。不仅一口一口地喂丈夫吃饭,还用三轮车送我上班。一天下来,累得她浑身像散了架子一样。
但是,奇怪得很,她的癔病,却好长时间不发作了。闲暇时,秀兰还帮着我看看书,备备课。
你光看几十本作业,小日子多清闲,多滋润啊。”我早就听说,吴能咒骂我留得作业多,便摸着门边走进来,干脆“奉承”吴能说:“熬着吧,吴助教。说不定什么时侯,你就熬成教授了呢。
”“小宝贝”事件后,吴能就成了人们课前课后的谈资。老师们还怕吴能染了性病。他用过的杯子,甚至坐过的凳子,爬过的桌子,人们都像避瘟神一样,弃之不用。朵朵刚放下书包,就搂住秀兰的脖子:“妈,你还不知道吧,有个人,又给我们上课了。
他讲得可好啦,‘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站在秀兰跟前的朵朵,模仿起我讲课的神态来。“臭丫头,看把你高兴的。”秀兰听说我带病上课,心里感到了不安。她对女儿说:“放学后,你要多送送他。”
“我可不敢了”朵朵闪动着大眼睛,扭头看着村北的方向说“小黑子家,养着一只大黑贝,立起来比我还高。黑贝一见人,就龇牙咧嘴。几天前,它追着柳絮老师咬了一口”
“什么狗,怎么能咬柳絮老师这样的好人?”秀兰气愤过后,心里更加忐忑不安。朵朵接着说:“听说,光打预防狂犬病的针,就花了三百多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