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唉,白兄这么做实在是太自私了,完全不顾黄姑娘对他的一番心意。本来他还要求我替他瞒住你,让你以为他没有大碍,就能好好完成屏风,但是如今他都快死了,我怎么忍心不告诉你?白兄他也不知道还能活几日”
“我明白了”泪眼朦胧之际,宝雀觉得心冷,冷得发疼,却仍勉强自己说出更冰冷的话来刺痛自己。“不论如何,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请你转告他,请他为了织染大会撑下去我会替他完成心愿的,我会让白云布庄在织染大会上夺冠,如他所愿。”宝雀说完,便独自往染房走去了。丁守竹望着她那抹瘦小的背影,极为忧伤落寞,却也极为坚定。他满意的微笑了,推门进入白乐天房中。
“怎么样?”躺在床上,手臂上架著木板的白乐天一见到丁守竹进来便急著问:“你怎么跟她说的?”
“我说你受了重伤,恐怕不久于人世,白夫人跟众家丁也都演得跟真的一样。”丁守竹摇扇,在白乐天床前坐下,一边看着大夫给白乐天擦药,一边笑道:“她听了伤心得要命,都哭了。”
“哭了?”想起那张桃子脸最近老是常为他哭泣,白乐天不禁有些心疼起来。“丁兄,这样做真的好吗?我其实没什么大碍——”
白夫人在一旁听了,立刻掩面哭起来,就连家丁俾女们也都跟著呜呜咽咽。
宝雀震惊得不能自已,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没注意到身旁众人的哭声听来不大自然,而且没有眼泪
“白兄青年才俊,倘若真如此早逝,实在太可惜了。”
“他都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宝雀伤心欲绝,身子一软,几乎要昏过去,幸好丁守竹一把扶住了她。
“黄姑娘,你知道他现在撑著最后一口气,为的是什么吗?”
“乐爷,您跌落山崖这么不得了的事,可不是外头看起来没事就没事的,难保五脏六腑都受了内伤,只是一时看不出来。况且你这手脚也得好好静养个把个月才能恢复呢。”大夫一边替白乐天受伤了的腿上药包扎,一边唠叨著。
“瞧,大夫也这么说了。况且我把你的伤势说得重一点,她才会更加心疼,更加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更明白你有多喜欢她,为她丢了命都不在乎啊。而且你不是很气她听信金小姐的话,相信你是那种为了赢得织染大会才说喜欢她的无耻小人,所以才要我帮你吓吓她报仇的吗?”
“是是没错啦。”虽然说他一想起这件事就有气,但真把宝雀急哭了,他又不愿意了“那你有帮我澄清吧?说我最在乎的是她,不是织染大会,为了她就算输了织染大会也没关系。你有帮我跟她说吧?”
“有。”丁守竹笑了,有点诡异的。“当然有了,你最在乎的是她嘛。”
“是什么”
“是织染大会。”丁守竹轻声说出来的话语,却在宝雀心头狠狠一撞!“眼见织染大会的期限将至,十二面屏风却只完成了一半,你知道他有多看重这场织染大会的。即使在他浑身痛楚,心神涣散的时候,他心里也还记挂著这件事,口中不断呢喃:宝雀,你一定要为我赢得织染大会,一定要为我染出最漂亮的夕阳——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愿意让你见他,他知道你若见了他那副痛苦的模样会伤心难过,你就染不出漂亮的布了。”
丁守竹的话像是把她打入了地狱底层般,让她万念俱灰——原来他最在意的,果然还是织染大会。他舍身救她,并不是真为她啊“我喜欢你,就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而已!答案就是这么简单!你不准不相信我,知道吗?”
她真的——好想就这么信了他,如果他说的都是真话,该有多好呢
而事到如今,即使被一遍又一遍的欺骗、被伤了心,为何她还是不知觉醒呢?难道被他利用,她也无所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