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着撒的子
老乌鸦说完这些话,将装满了土豆汤的红色塑料盆慢慢地端起来,倾斜着把汤倒进另一个绿颜色的塑料盆里,那黑糊糊的土豆汤经过十几分钟的沉淀已经清澈了不少。老乌鸦小心翼翼地拿起塑料勺把红盆里的土豆一快快的拨进绿盆里。这时,刚才装汤的红色塑料盆里已经均匀地沉淀下了一层泥,在泥里还露出了个头稍大点的土豆块。他直接用手捞出一块,扒掉上面的皮咬了一口后将粘满了泥的那一部分又扔回了红盆中,他随手捞出第二块,发现是快烂土豆,又沮丧地扔了回去。
一旁的小一休钦佩地望着老乌鸦,他奇怪这位四十五岁的诈骗犯居然知道那么多。看着老乌鸦把两个小馒头掰开揉碎用勺子在汤里搅拌,小一休吃了口馒头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那怎么不给咱们吃窝窝头还给咱们吃白面馒头呢?”老乌鸦瞪了他一眼不满地说:“你傻呀?现在他妈粗粮比细粮贵!你妈是不是让傻子配了才怀的你?!”
说着话他没有起身的意思,他知道陈教让他回来而我还没有走就一定有下文。
我拿出从陈教那借来的五十元钱递给他说:“号里好几个闹肚子的,麻烦您给买二十片痢特灵。”
孙大鹏露出一个很不情愿的表情,那表情在外人看来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强烈。遗憾的是就我和他在值班室,没有外人能看见!对于他的虚伪和做作我是太了解不过了!
果然,他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对我说:“你他妈地总麻烦我。”
麻烦这个词的本意是说一方增添了另一方的负担,或者是说使另一方更费事的意思。而此时孙大鹏的轻松语气却充分暴露了他是那么的希望被麻烦!被人麻烦了他还是那么的沾沾自喜!这其中的奥妙很浅显,一瓶一百片的痢特灵才一元七角钱,我给了他五十元买二十片!看守所里就有这样的药,他只要向指导员反映号里有几个人拉肚子就可以不花钱地拿到药,在领导那里他还留下了对待工作认真,关心犯人,为犯人办实事的好名声,真是一举多得呀!
我点了点头,然后对他说:“你一会把王处铐起来,下个班在给他打开,老家伙爱胡说八道。”
“都说什么了?”
“暂时还没有说你什么,不过我估计快了!你得让他知道厉害!”
“*他个妈的!有两个钱他和我装那!”陈教忿忿地说着。
看着他拿起了电话,我抽出一支中华烟掏出了打火机,我知道,一切都按我的计划进行着。就听他在电话那说:“门卫吗?大鹏在那吧?让他回来,我去买盒烟。”
我起身走向监舍,孙大鹏敏锐的目光盯上了我那方方正正凸起的裤兜,他假装没有看见,然后不动声色地说:“别把监舍弄的乌烟瘴气的,省着外人说闲话。”
正往走廊走的时候,邱师傅带领着几个拘留人员端着三大盆白面馒头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斗鸡眼”挑着两桶黑糊糊的土豆汤。
开饭了。
四。
“认定一个人的行为是否构成犯罪,是否应处以刑法处罚是由当地法院开庭宣判的。宣判前的在押犯统称为犯罪嫌疑人,宣判后罪名成立的,就是罪犯。无论在犯罪嫌疑人还是罪犯这些人的伙食费、被服费、零用钱、杂支费、刑满释放费、在押犯死亡火化埋葬费,医疗卫生费等都由省财政厅统一拨款,各省的财政厅都有这笔专项资金,无一例外。省财政厅根据省监狱管理局上报的材料在统计全省在押人员的总人数,乘以每人每天的生活费用,得数再乘以当月的天数,所得数目就是要向省监狱管理局每月下拨的专项资金。到了省监狱管理局的时候这笔钱是一分不少的。但是在进行分流的时候,省里动用一点,地区和下面的各个城市再以各种名目动用一点,就是到了公安局也得被动用一点之后才划到看守所。就这样经过了层层的勒卡扣押,我们这些坏蛋就只能一日两餐地吃这黑糊糊的土豆汤了。”
“摆平大鹏没有问题吧?”放下电话他问我。
“没有问题!”我矜持地笑着说。
隔着窗玻璃,我看见孙大鹏一步三晃地走了回来。陈教迎着孙大鹏走了过去,我连忙将两盒“红山茶”装进了裤兜。
五大三粗的孙大鹏在和陈教擦肩而过之际,彼此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那是现实生活中一个多么“热爱本职工作”多么“爱岗敬业”的微笑啊!
孙大鹏一屁股坐在靠茶几的沙发上,他慢腾腾地拿起茶几上那一大串监舍钥匙,又同样慢腾腾地对我说道:“走吧,回去吧,出来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