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着撒的子
“姓名”
“石磊”
“年龄”
“姐,陈教给你打电话了吧?你明天早点来。”我说着。
“知道了,你怎么总打电话。姐这是全球通,你不知道呀你!”她教训着我。完全没有了第一次在电话中听见我在看守所里声音时的惊喜交加。她匆匆地挂段了电话。恰在此时陈教走了过来,他接过电话小声对我说:“于所安排你号的人马上就到,你准备准备。”说着话他走了。
我躺在靠窗的位置上,喝了口可乐我严肃地对一颠一倒才躺下的不包括司令在内的十一人说:“都听好了,”我的话音刚落,这些让司令训练的行动有素的“特种部队”接二连三地都坐了起来。他们试图着坐得整齐点,但是狭小的空间没有那种可能。我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马上就给咱号送个新人,规矩你们大家都懂,我重复一遍‘三天内不许和他说话,不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切看我的眼神。’都听明白了吧?”“听明白了!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对于一个人犯来说,晚上躺在铺上休息是最惬意的时候。一天反省的疲劳可以通过身体和铺板的接触得到良好的缓解。在这样的时候他们可以想一想自己的老婆孩子,想一想遥不可知的今后的改造之路。许多时候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在梦里这些人也总是梦到自己回到了家,那虽然不大却无比安逸虽然不富有却不用天天喝土豆汤的家。静谧的夜色下掩盖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故事啊!
司令猛地睁开眼睛对我说:“来了。”他的听觉是我难以想象的,他甚至可以听见干警在值班室拿起钥匙的声音。
“什么事?”我问。
“这个号我是真管不了拉!”陈贵龙感慨万千地说“两个多月没有分新人来,就这几根老油条。都说黄豆不挤不出油,哎,我们这几个人再挤的话就成豆腐渣拉!”他沮丧地说完这句话半天没有言语。我是了解三号情况的,他那里十五个人有六个外地的盲流。在加上两月没有新鲜血液的输入,他拿什么来孝敬这些干警?对于他这样的榨不出油的臭豆饼干警会象对待死狗一样地将他一脚踢开。他所享有的一切“特殊权益”统统的化为乌有,会坚决地以监规来制约他们,坚决不能允许他的手里有烟,除了经常拿他出气以外还总是在人多的时候让他难看。这样做一则可以促进他“以勤补拙”地进行“反省”再则可以做给其他监舍的牢头看,起到“杀鸡敬猴”的暗示作用。我正想着给他一点“人道”的援助,陈贵龙问道:
“邵哥,你那还有粮食吗?”
我艰难无比地说道:“刚才出去弄了一盒,兄弟们过了会瘾还有十六根,你打筒吧,我给你打五根。哎,现在抓得太紧了。”我一边叹息着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刚才出去陈教给了我两盒“红山茶”于所给了我一盒“中华”在加上号里以前剩的大半盒,我富态得象一个浑身流油的大地主。有三盒半!这个数字除了高间不屑一顾之外,无论在哪个监舍都是个不小的数字!但是我不能给他太多,一来看我这有烟他会继续要。二来作为一家之主我必须要精打细算,要有长远打算,以便驾御全局。在这里已经逐渐养成了这种和蹲着撒尿一样重要的好习惯。
靠近三号监舍那的小窟窿眼里钻出一个小手指粗细的包装纸筒,就象是一条灵活的小黄蛇。我伸手拽过来扔给了我旁边的司令。就听陈贵龙说:“邵哥,我不说什么了,谢谢你!”我麻木地和他说着话,这里面的人在看守所里说“谢谢”就象在进来以前说“放屁”一样的顺口。司令已经将五支红山茶烟一字长蛇阵似地排列在包装纸上,熟练地卷成了一个纸筒,往上面吐了点吐沫将纸粘牢后递给了我。我沿着纸筒来时的“通道”熟练地将它塞了过去。马上,纸筒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中华烟,还没有点燃呢,就听陈贵龙有说道:
果然,值班室的门响了。接着传来“哗啦哗啦”脚镣的声音。我和司令对视一眼,这家伙是个大刑犯。脚镣的声音在铁门那停下了。厚重的铁门再次被打开。陈教和孙大鹏带进一个三十岁上下,身材适中,很有些眉清目秀的人犯。他每走一步脚上的镣铐就“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监舍里的人全醒了,十三双眼睛打量着这副新面孔。孙大鹏严肃地说:
“邵琪,所长安排送你们号,能整明白吧?”
“没问题,什么山猫野兽我没见过,您老人家放心吧。”我打着哈哈回他的话。他哼了一声扔给我一个小纸包说:“有拉肚子的再告诉我。”说完话和陈教走了出去。铁门无比威严地“咣当”一声关上了,接着是上锁的声音。
我把那二十片“痢特灵”扔给美人,继续打量着这个所长亲自安排让我修理的新人。他的眼睛很大,嘴角略微上翘。他右手捂着右侧的软肋,左手提着系在脚镣正中的那根麻绳。上身穿一件质地精良的灰色衬衣,前襟上溅了一片血迹,那血迹干涸的位置就象是一朵朵绽放的梅花。他下身穿一件灰色或者是黑色的西裤,之所以分不清它的颜色是因为那上面粘满了灰尘,泥和清晰可见的鞋底印。他没有穿鞋,袜子的颜色我实在无法分辨,他跗骨上的脚镣已经把脚脖子上的皮磨烂了,渗透出的血将他的袜子染成了紫黑色。我奇怪他的脸上没有新进来人犯的那种局促不安,到很有几分神态自若和气定神闲。这种气质和这身行头让我马上联想到了慷慨就义的“李玉和”
坦率地说,他给我的初步印象还不错,至少我现在还不反感他。看我一直没有说话司令做起了开场白:
“邵哥,六号吴瘸子打电话过来让你给他对付两根,还说他们明天能上货。”吴瘸子是县里有名的无赖,我惹不起。“让老吴发邮包吧,哎,都饿呀!”我对着陈贵龙说。就听他们号的一个人在对四号说:“让六号发邮包。”司令拿出五支香烟用眼睛看着我,我伸手将其中的两支从中间折断了,将有过滤嘴的那半截扔给了少校和鲨鱼,他们俩欢天喜地接了过去。这样做主要是让吴瘸子看出我的烟也不多,连半截的都给了他。
美人接过那参差不齐的五根香烟马上和耗子跑到了打饭口。他们刚蹲下来,就听一个轻微的物体落地的声音在窗口那响起。耗子敏捷地伸出手从外面扯进一个装着湿毛巾的方便袋,方便袋的一头系着一根用毛线搓成的很长的小细绳。美人连忙把香烟放到方便袋里,在耗子将方便袋塞出去的同时,他在小细绳上轻轻地顿了一顿。马上,六号那端的小细绳有了反映。方便袋就象是一支快速倒退的长尾巴老鼠一样迅速地消失了。邮包投递成功! 由于王处的屁股皮开肉绽,趴着睡觉的他将这一切看的一清二楚,他钦佩地赞叹道:“真行啊!六号距离这得有十七,八米,凭感觉一下能扔这样准,真不容易呀!”
美人不屑地说道:“有什么呀,少校以前叫乔丹,能把邮包打十一号去!”王处瞪大了眼睛。
七。
就寝的铃声响了,陈教又出现在窗口前。我递出去五十元钱随手接过了他专门给我们打电话用的“专线”手机。我回头看了一眼,立即,司令一下的十几个人马上把自己的头“隐蔽”在了被窝里。王处马上小跑过来。陈教背着手向走廊里面走去。在这样的时候他是绝对不听你的电话内容的。人多嘴杂,他清楚地知道他了解得越少越好。王处几句话就交代好了自己的老婆,将手机递给我。趁着陈教还没有走回来,我拨通了我姐姐邵敏的电话。姐姐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平淡,接到我的电话她毫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