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烟散
“少爷?少爷——?您病了?怎么浑身发抖哇您?”
阿丁摇摇柳承先的胳膊,轻声呼唤,焦急之态溢于言表。
“没,没什么,阿丁,我没事儿。”柳承先缓缓吁了口气,伸袖抹了把额上的汗。
“公子请留步。”
柳承先闻声转过身来,笑着说:“思漫姑娘有什么吩咐?在下一定尽力。”
思漫并不说话,盈盈下拜。柳承先赶紧扶住她双肩,但觉触手凝滑绵软,不由心中又是一荡。
柳承先辗转难以入眠,刚才的事情不停的在他眼前晃荡。那个芙蓉如面柳如眉的思漫,那个腮似红霞颈似雪的女子,那个凝脂滑肩语轻软的舞姬,已经深深的烙入他的心里,再也无法抹去了。
3
“敢问姑娘芳名?”
“像奴家这种卖艺行乞之人,如何配有名字?说出来怕污了公子贵耳。”
“姑娘说得在下顿觉惭愧。在下觉得姑娘比一般人还要高贵许多,姿态仪容,自不必说。单是这卖艺一途,自谋生路,便不知羞煞多少人。姑娘靠自身本领维持生活,不依附他人,实是女中巾帼,丝毫不让男儿。在下钦佩不已。”
“柳公子这般说折煞奴家了。奴家贱名思漫,还请公子不要笑话。”
“在下敬思漫姑娘一杯。”
在去往少林寺的路上,柳承先不住的思念那个叫做思漫的女子。他不知道她会在洛阳停多久,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像自己喜欢她一样喜欢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再见到她,
他记得临别的那个晚上,想起那个晚上,他有一种很痛的感觉。
他记得她说过的那句话:“在公子面前,我才有一种无拘无束的感觉。回想公子的好处,奴家再大的苦楚也能忍受。”而自己为她做过什么呢?那一点点银子?那几杯言欢的酒?那几句怜悯的话?不过不论怎样,他知道如今他有了一个牵挂的人,在这个人面前,他也感到无拘无束坦然自在。然而他在感到欣慰的同时却有一丝隐隐的担忧。担忧什么呢?他说不清楚,那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觉,他知道它的存在,但却无法真正的捕捉到它。
柳承先在个个精神振奋剑气冲天英姿勃发的少年英侠里显得很有些落寞,一身青衣显得有些宽大,瘦削的脸膛布满忧郁,举手投足不再有以往的气势。如此之大的变化使人惊讶也使人瞧不起他,几乎没有多少人理会他。他只听到一些私下里的议论。这就是大侠柳存孝的儿子?不是吧?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听说上届侠少大会还是头名呢?你看他那样子,哎,可惜柳大侠一世英名却嘤嘤嗡嗡的声音在柳承先的耳边不停的飞来飞去,他想不听都不行。他脸上泛起一层浓浓的青气,他甚至想揪住那些嚼舌的人痛打一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非要是大侠柳存孝的儿子为什么我一定要像他?为什么我辱没了柳大侠的英名?!
为——什——么——!
两人举杯,相视而笑。
“柳公子,奴家告退。”
“思漫姑娘请。”
柳承先目送思漫步入场中,然后起身立于人群之外。琴瑟缓缓响起,未成曲调先有情。思漫盈盈而舞,红袖舒卷,曼妙无比。
一曲终了,围观众人纷纷解囊,叮当声不断,顷刻间钱钵已满。柳承先待他人都给过艺钱之后,从众人让开的通路缓缓走入,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众人大声叫好,托钵之人也双眼放光,口中连连谢赏,点头如鸡啄米。然而并不见柳承先把银子放入钵中,他只是微笑着看看思满姑娘,思漫含笑低头。柳承先看过了思漫,这才转过身来看那个钱钵,手已经放在上面了,却又收回来,人群里开始有唏嘘之声。柳承先并不理会,而是双手一搓,而后右手食指用力一挟,一截又细又短的银子落入钵中。掌声稀稀拉拉之际唏嘘大作,托钵那个孩子脸上也露出鄙夷之色,转身回去了。柳承先似乎什么也没注意到,仍然从从容容的立在那里,自自然然的看着思漫,尔后神态自若的举步往人圈之外走去,人群又闪出一条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