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窗子的书屋
女孩忽然问:汉唐和万邦也实行会员制吗?
他忙说,实行,不过他们那里的会员证有效期是一年。席殊的只要你买够一定数量的书,可以一直享有会员资格。
他从柜台那里走开,去看另一个书架上人民文学出版社翻译的一些小说。女孩望着他的背影说,那些书八折。他把埃梅的短篇小说集抽出来,转脸看看女孩,说这本书我不记得买过没有。顿了一下又说,算了,我先买回去。
他看看表,一点半,又在这里待了二十分钟。他准备离开了,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你有会员证吗,女孩问。
有,不过是在别的城市办的。他顿了一下,女孩仰脸看他,他又说,我以前老出差。在合肥办过一个,那家店没把我的资料上载到你们的资料库里。后来我又在石家庄办了一个,不过上次在你们这里买书的时候,也没有查到。我前几天觉得没有用了,可能给扔掉了。
女孩把书放在柜台上,看着他:你记得会员证的后几个号吗,哪天我帮你查查。或者你打个电话,让他们把资料给你传到北京,就可以用了。
女孩看见他,眼睛闪了一下,略略有些意外。他把这一切收尽眼底。
女孩没再说你好,也许她觉得已没有必要。我是第二次来了。他这样对自己解释,就在这个时候,女孩说,你看书的话里边有个凳子,坐下来看吧。他吃了一惊,忙说,不,我来拿两本书。
走到里面的书架跟前,他才发现店里还有两个看书的人。他觉得不能直接拿了书就走,要等到那两个人走之后才离开。他把王开岭的精神自治从书架上抽出来左手拿着,右手又从书架上找别的书来翻看。实在没什么书可认真看的,他甚至觉得这里的书都没有自己的藏书多。当然,是指那些在他看来值得一看的小说。他觉得书店的老板没什么眼光,不过转念又想,这店并不是转为自己开的。
他走过去问女孩,有格非的人面桃花吗?女孩思忖了一下说,有印象,是小说吧,我好象翻过。我给你找找。说着女孩从柜台里转出来。他留意了一下,她只到他的肩膀。上身穿黑色的衣服,前襟倒是绿的,下面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微微发亮。短短的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上面带了淡黄的头花。
是黑色封面吗?女孩穿梭在书架之间,刚刚好露出脸来。不记得了,可能是白色的。他走几步,跟在女孩身后,想嗅一嗅她身上有没有车上那个女人的那种香气。他失望了。
不记得了。他笑笑,我以为没用了。看她没说什么,他又说,我看见残雪的那两本书还在,就是她的小说自选集从未描述过的梦境。我买的时候店还在学校门口,当时是三套,我买了一套。没想到那两套现在还在。
女孩坐下去,看着他,淡淡地说,不知道这个店能维持多久。
小寨的汉唐和万邦生意都很红火,他说,望着他,为又能多聊一会儿感到高兴。
那里的书全,什么都有。女孩应和着,我们这里店面小,你回去找找你的会员证,可以再打点折。
他想了一下,确实想不起来把会员证放哪里了,于是说:算了,都不知道扔哪里了。
女孩不时蹲下身去,在书架的底层查看。他顺势望着她,贪婪地看她腰际露出的那片白,等她起身的时候就佯装翻看书架上的书。他的心里有种隐秘的快意。
那两个看书的男生是一道的,现在一道走了,买了一本书。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的心放松下来。
不要找了,也许被别人买走了。他从那本厚厚的情色艺术史上抬起头来对女孩说,看女孩向她走过来,佯作自然地把书插进书架。
你现在着急要吗?不着急的话我回头在电脑上查一查。电脑在办公室那边。女孩走回柜台,翻看他放在上面的那本,精神自治。
不着急,只是随口一问。他故意从柜台前经过,随意地问了一句,这店是你的吗?女孩笑了,说我只是给人打工。他哦了一声,又问,怎么从学校门口搬到这里来了。说这句话时他停了下来,俯下身子倚在暗橙色的柜台上。女孩说,那里一个月房租九千,卖的书全用来交房租了。那这里呢,他问。不到两千。女孩说,不过这里一天也卖不掉几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