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一梦又十年一
草志药走的时候,依然如来时一样,静静立在舟尾。
我朝他盈盈福下。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有用到安雅之处,自当结草衔环,不负今日。
他拍拍我的头。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将来,他的语气有点迟疑,将来再说吧。
将来。江湖上的承诺,有几句算的了准。今日是把酒言欢出生入死的兄弟,明日彼此的剑即抵上彼此的咽喉。双双成新鬼,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这个道理,他明白,我也明白。
陆乘风没有问我们从何而来,他只是淡淡的说,请这位姑娘去看看花厅木柱上那半阕诗词,倘若能够对出下阕,也不枉来了我归云庄一趟。
我恭恭敬敬朝他拜下,将草志药已经告诉我的下阕大声念出来。
无人争晓渡残月下寒沙。
他微微一愣,呆呆的凝视我,低声重复道。兵火有余烬贫村才数家,无人争晓渡残月下寒沙,无人争晓渡,残月下寒沙。残月下寒沙。他的声音,慢慢低下去,低下去。
半响,他一拂袖,罢了罢了,如此,我归云庄就留你作个青衣罢。
所以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小舟轻发,月朗星稀。
我转身慢慢走回庄内,衣诀纷飞起细细的花雨。
明日,想必是晴朗天气。至于将来——
将来的事,总会得慢慢来临。
从今后,你便是我桃花中人。
送草志药出庄时,我已将一身青衣换上,梳双髻,扫娥眉。青衣上点点花瓣,是归云庄内淡淡的云,层层的雪。
回首望去,夜色下归云庄十分沉静。
我迟疑。这一个瞬间,回过头的是安雅,还是某一刻的雁脂。
我的心,突然变得柔软与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