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我抽泣,一阵接着一阵抽搐,抱住膝盖,弯身,将自己瑟缩成一朵花苞。
父母开始争吵,我在病房中,亲眼目睹,父亲将母亲一把推倒,拉起她的头发,挥手就打了下去。母亲尖叫,声嘶力竭,面孔迅速肿胀,泪水不可抑制,头抵墙壁,哽咽至失控。
我无能为力,沉默观望,无言以对。我不知道他们争吵的原因,只是觉得惊心和寒冷。14岁之前,我引以为傲的家庭,在我面前逐渐破碎,我丝毫不怀疑,有一天,父母走上离异道路。
父亲摔门,拂袖离去。医院护士,闻声而来,一个个在病房门口,顾盼张望。
也许事事难料。命中注定。轮盘旋转,我只是在命运的手掌心原地踏步。
就如同小野,无论我逃去多么遥远的地方,寂寞抑或幸福,他总会徘徊在我身边,象日光之下,骤然出现的黑色影子,即使竭力躲避,亦无法摆脱。
小野彻底离开我生活的那段时间,我以为自己会死。事实上,我亦的确在孜孜不倦地研究如何可以死的更为迅速,更为彻绝。但每次,在不同的地点醒来,看见母亲浮肿的眼睛,心中的愧疚无限蔓延,无限扩大。心房左侧似乎总是缺失一块,扑通扑通,只有血液倒流喷涌的声音。
在临近死亡的刹那,我于是又得以清晰的看见小野。我的小野,14岁之前,未曾跌落地狱的天使。他在接近我,轻手轻脚,无声无息,以为我没有发觉,于是,脸上有得意的笑容。我背转身体,在黑暗中,彷徨无措。身后是彻骨的寒风,小野从黑暗中仰头微笑,亦是没有声音。我有感觉,直觉告诉我,他来了。我回身,对着黑暗大叫,小野,小野。
天空落下一片片羽毛,最终失去所有声音。
我一直庆幸自己的家庭美满。父亲在小镇的邮局上班,母亲在家打理家庭,虽然生活不富裕,但自小我便感受双重爱护,比起小镇其他离异子女,我算是幸福。
但我失去日光,并逐步隐没于黑暗。
14岁之后,我渐渐失语,并开始沉默。不是自己想封闭自己,只是我的心智发育太快。在同学中,鹤立鸡群,独树一帜。我不轻易开口,对身边一切,淡然索然,不屑一顾。
我在沉默中自生自灭,在最初的脆弱中,生长发育,最终从原先的茧中,伸展出绮丽翅膀。
是的,我在强大。
我醒来的时候,那串珠链,在日光下,闪出冰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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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它,渐渐失神。然后,泪水决堤。
我知道小野要带我走,他是喜欢我的,但他最终把我从死亡线上拉起。自己又抛入无尽黑暗,消逝一如初来。
这种性情一直保留到现在。
14岁。我与父母来上海。他们开始着手做生意,而我,开始着手我的生活。
我的生活总是乱,需要时常整理。清扫出多余的记忆,将它们毫不留情地删除。
上海于我原先生活的小镇,完全不同。这是个历史中的城市,以女神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它的柔媚,它的坚韧,它的突飞猛进,它的苍凉繁盛。都是梦中遥望的景象。
14岁之前,我从来未曾想到,有朝一日,我会来到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