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翅膀
我满脸泪水狼狈不堪地躲在床上,我听到妈妈着急地问:"若若,你怎么了?若若,谁欺负你了?若若,你告诉妈妈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在心里激烈地回答:"妈妈,怎么会这样?妈妈,爸爸欺骗了你,你让我怎么说"随后我就听到爸爸进门的脚步声,我听到爸爸对妈妈说:"我有事跟你说,你先过来好吗?"爸爸和妈妈之间一直这么客气,我曾经觉得这是多么难得的恩爱,可是,现在看来,这分明是一种陌生,一种藩篱,远远把他们隔开。
我认识陈小蒙的时候几乎不谙人世,是他和他妈妈搬到我们小区的第二年,我记得当时我8岁,陈小蒙10岁,他比我大两岁。记得当初的我不停地在换牙,所以说话老是有些漏风,陈小蒙老是拿这个来嘲笑我。我不服气却又没有办法,从那么小的时候起,他就一直比我强,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来嘲笑一下他或者捉弄一下他,他一直是比我聪明的,包括现在。不过,记忆里最深刻的还是他的妈妈,那是个苍白得不像话的女人,声音是那么柔软轻盈,眼眸处是一汪清泉,让人怜惜,只可惜,她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床上,最好的时候也就是给陈小蒙做好饭。
十五岁前的回忆的某一天前,都是一大把一大把的快乐,十五岁的某一天后,一切快乐成了泡沫,陪伴我们的只有尴尬和互相不屑,甚至互相仇恨。
那一天我和陈小蒙依然是一起回家的,走在路上他还抓着我的小辫子说好土啊!你妈妈真没水平,把你打扮得像个村姑。我拍掉他的狗爪,说陈小蒙我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你欣赏不了就别欣赏,免得让别人笑掉大牙。我们一直这样嘻闹着。走到他家门口时,他说他家里有哈利波特整套大碟,问我要不要看。我很快地说:"要啊要啊。"我已经看了好几遍哈利波特,那是一个让我很神往的世界。
我们一起轻手轻脚地进屋,怕惊动他妈妈,莫名其妙,我总是很怕他的妈妈,因为她似乎在看到我时总是很轻易泪眼朦朦。走到陈小蒙卧室的门口时,我们听到了他妈妈房里有男人的声音,这个声音我很熟悉,是爸爸的。我们一家人对陈小蒙家从一开始就有不同凡响的亲近,因为他妈妈身体不好,所以爸爸妈妈经常过来帮他们,这并不为怪。只是,里面的谈话有些故作压抑,这让我和陈小蒙都有些好奇地趴到了他妈妈的卧室门口。
"斌,我这样挺连累你,你以后还是少来吧!"我爸爸叫萧斌,这样的称呼我第一次听到,亲近得让我有些害怕。
我拉开门走出去,爸爸妈妈异口同声道:"若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然后又颇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吃饭吧,我饿了!"我看着他们,淡淡地说。
又是一顿只有咀嚼声的晚餐。
我帮妈妈在厨房洗碗,妈妈在一旁小声说:"把电费帐单拿给你爸爸,让他明天去交一下。"我哦了一声,接过电费帐单,走出去递给爸爸:"爸爸,电费帐单。"爸爸接过去,很温和地看着我:"若若,你最近学习情况怎么样?""还好。"我的声音很轻。
"明天星期天,让你妈妈陪你去买件衣服吧!"我知道爸爸总是有意无意在弥补他的过失,可是,一切可以重来吗?
"看你说哪里话,你自己好好治病,我是小蒙的爸爸,我不管你们谁管你们?"听到这里时,我和陈小蒙的脸都是惨白惨白的,我想里面的大人在跟我们开玩笑,虽然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玩,但我们都呆呆趴着,一动不动。
"我知道,可纸包不住火,她们娘俩迟早会知道的,以后受罪的还是孩子呀!我看小蒙和若若挺投缘,我不想让他们俩因为我们上辈人的糊涂事给影响了!咳"陈小蒙的妈妈说话一急就咳,我听到爸爸边帮她捶背边疼惜地埋怨的声音。爸爸,这是我的爸爸吗?我的爸爸从没对妈妈这样温情过,我想我听错了
我站起来,陈小蒙也随之站起来,我们就在门口对视着,目光呆滞。
门"忽啦"一声开了,我多么希望出来的这个人我不认识,可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爸爸从这扇门里走了出来,他看到我们时瞳孔很突然地张大,愣了片刻才笨笨地拉着我的手说:"若若,你怎么在这里?嗯,和小蒙一起做功课是吗?我们一起回家吧!"我回过神来,狠狠地把手抽了出来,我忽然觉得一切都那么陌生,包括这个我喊了十几年的爸爸。
我甩开脚步快速跑回家。
我的爸爸妈妈,现在总是一片沉默,我成了他们的媒介。其实我宁可他们去争吵,争吵至少说明他们还在乎,可是,他们似乎已经无所谓了。
无所谓,多么冰冷的词。
二
我在高一(三)班,陈小蒙在高一(一)班。
我们的教室中间只隔了(二)班,通过透明的玻璃窗我们几乎可以遥遥相望。因为我们的教室是在拐角处,不偏不倚就对上了高一(三)班的窗户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