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哭不能解决事情,但能宣泄情绪。”他难得柔软的嗓音,状似欺哄她已经红透的双眼干脆哭个彻底。
她睁开盈满水雾的幽眸,张嘴咬住他的衬衫,宁死也不肯哭出声,最后,还是他伸出大掌扯开她,还红肿的小嘴自由,也让压抑得太过的哭嗓自由。
“你是想看我笑话吗?”恨然转开狼狈的脸,楚宁改为咬住白嫩的手背,不肯轻易在他面前认输示弱,尽管她的身子早已经背叛了意志。
铁宇钧的脸庞一寸寸凑近,与她鼻顶鼻,眼对眼“我看起来在笑?”
不,一点也不,他的表情沉重凛冽,双眉间折痕深烙,如此肃穆冷硬的姿态,象是正在聆听一则遥远的凄恻传说。
所有的伪装全是为了包装伤痕累累的一颗心,因为拒绝再受相同的伤害,因为曾经渴望被认同却一而再、再而三遭受不到公平的对待,所以只好将纤细脆弱的外表披上满身荆棘,抵御那些尖锐的审视。
“然后呢?”他平静地追问。
不知为何,她就是清楚知道他的漠然是出于维系她仅存的尊严,短暂的沉默却彷佛有一世纪之久,而她,最恨这种尴尬的缄默。“他领养了我,一个不知道叫作约翰还是强尼的狡猾老玻璃,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领养了我。”
“你不能确定领养者的名字?”
“不。老玻璃的化名多得数不清,今天是马克,明天是杰克,后天是汤姆,我从来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是这个行业赫赫有名的老手,他领养了我以及我弟弟。”
是吗?关于那些将她一颗心割裂得血肉模糊的伤痕,对别人而言不过是一种传说,他听了之后又是怎么想的?
她想知道他的感受,但又不想知道;因为害怕,所以矛盾。
察觉她不稳的音调,铁宇钧探出双臂轻轻圈拢僵硬的娇躯。她毫无反应,像尊木头娃娃,唯有虚掩的一双浓密长睫不住颤动。
来自他胸膛的暖意稍稍驱逐了她打从心底窜至全身末梢神经的冰冷,已经好久好久,除了那位罗兰家短命的菁英曾经与她短暂交心外,再也没有人曾经像现在这般触动她的内心。
“老玻璃碰了你弟弟?”
“他曾经想碰,却被我挡下。”楚宁皱着眉,目光迷失在压抑于记忆黑盒子里的不堪回忆,细细啜颤的声调像一片薄玻璃,稍一失衡便会摔得粉碎。“我恨死他盯着小尔的眼神,恶心透了!每天晚上,小尔总是在我怀里哭着醒来,苦苦哀求我带他离开,可是我却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铁宇钧将她的脸压进胸膛,她咬破了嘴唇也想拚命忍下的哽咽,死命闭紧双眼也不准溢出来的泪水,全都埋进这座不安稳的避风港,她几乎卸下所有戒备,只想紧攀住这唯一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