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杀人
“我的家,草原,苍鹰,骏马。”
吴戈沉默了片刻,仍然摇摇头,在自己十年的使命面前,他还是无法就此离开的。
铁塔的笑容渐渐沉了下去,他缓缓地道:“十年前的劫饷案,我也在其中。让咱们一决生死。”
吴戈知道除非全力一刀劈中或者刺中,否则那些刀伤对铁塔来说完全不当一回事。因为刺的杀伤力在砍劈之上,于是他刀法又变,斩少刺多,而且多向铁塔面门、腋下、咽喉,以及关节处出招。铁塔却是百无禁忌,劈截刺挑拦抹,逼得吴戈连连出刀强行招架。十余招后,吴戈的虎口已是痛不可遏,长刀也被砍得豁口卷刃。
吴戈心下着急,刀往上挑,直取铁塔双眼。铁塔低头,同时出刀一架;吴戈的刀却一缩,原来是个虚招,刀尖顺势在他额上抹过,留下了一道伤口。这伤口虽也无碍,血流下来却迷住了铁塔的眼。他抬手一抹,吴戈的刀立刻乘机挑向他的右腋。
腋下一向是铁布衫或者十三太保横练等硬功练不到之处。铁塔也反应奇速,他方觉得腋下一痛,便立刻侧身,吴戈的刀就只从他肩后穿刺而过,没有刺进要害。然而这一刀穿肩而过,伤得也非常厉害。吃痛之下,铁塔右手竟一下失力握不住刀。知道到了生死关头,他当机立断弃了刀,不顾受伤,回手抓在吴戈的刀刃上,同时左手一把扼住了吴戈的喉咙。
吴戈心里却有些惊惧,铁塔这时左腿右肩后背等处已中了四五刀之多。吴戈虽然每一刀都用了颇大的气力,但每一刀都入肉不深,铁塔居然行动丝毫无碍。而吴戈也数次遇险,有一刀几乎是贴着他的胸前劈过的。
铁塔忽然叫了一声:“且慢!”跳出了圈子。
吴戈也停住。却见铁塔伸手将上身已破了数处的衣服一把撕下,露出了浑身虬结的肌肉。月光下看得见他身上一道一道的,满是伤痕。几处新添的刀伤血还在不停地流,他却恍如不觉,威风凛凛地立在月下,如同战神一般。
铁塔显然已斗上了性,大叫道:“铁力虎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最后问你一次,我们不如罢手了吧。”他见吴戈皱眉不答,又道“你以为论武功,什么最为紧要?”
吴戈想了想,道:“要力大,要快,要有长力。”
吴戈也在这时收回左手,三根手指在咽喉处隔住了铁塔左手的虎口。他的刀刃被铁塔抓住抽不回来,而左手莫说三根手指,就是全力也远不如铁塔力大,只能保护住喉骨不被捏碎。吴戈这一刻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他刚想弃刀来扳开对方扼在喉咙的手,肚子上却又挨了铁塔一膝,撞得他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人也软倒在地。铁塔更不松手,顺势单膝跪下,左手连连加力。
这时吴戈仰面躺倒,看见一轮明月如玉盘一般悬在中天,连月里的桂影婆娑也看得一清二楚。他心里无比沉痛地叹息,如此美丽的夜晚,世间有多少人能安闲地看着月色,又有多少只是在黑暗的角落里卑下地活着,而还有多少正如同自己一样像狗像豺狼般地舔着血搏斗呢?
他右手忽然发劲一扳,那柄伴随了自己十年的长刀被他嘣地折断了,另一截刀刃还插在铁塔右肩。铁力虎猛地觉得咽上一凉,吴戈的断刃已插进了他的咽喉。
铁力虎张开嘴,血从口里涌了出来,因为喉头中刀,声音几乎发不出来。吴戈把他缓缓地平放在地,听见铁力虎哑声说道:“谢谢。”
他挣扎着说:“我好像回到家乡了。”他双眼变得空洞,目光却平和安祥:
铁塔道:“我比你力大,你比我快;论耐力,你莫看我身材长大,我们当兵打仗,能跑第一重要,所以耐力我不比你差。你看这样下去你有几分胜算?”
吴戈点了点头,老实说道:“最多四成。”
铁塔道:“你这人颇可交朋友,我可不想杀你。”
吴戈心里一阵激荡,大声道:“铁兄,我好生敬重你的为人。我也不想与你做生死之搏。”
铁塔欣然道:“你今夜若肯化敌为友,或者就此离开此地,铁力虎终生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