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岳阳门可以说已是完了,掌门人以及老宗师先后死亡之后,这个门派不啻己是瓦解,尹剑平如果口允为岳阳门下的弟子,自不得不为今后之复门工作而努力,成败之命运,关系着岳阳门千秋大业.这该是何等艰巨的一种任务?一项承诺?尹剑平目注向垂死的冼冰,后者面颊上所荡漾出的那种渴望已几乎近于祈求
“死不瞑目”无疑是众多死亡之中最痛苦的一种,也是最悲哀的一种结局。
面对着这个至死的老人,忽然尹剑平心中涌现出无限的同情.其实他到目前为止,整个的少年时光,无不是在艰难困苦之中搏斗着,他的血液里无时无刻不在湍流着那种与生命抗衡的急流!
“原来如此!”冼冰点头道:“这也罢了随后,你就来到了我岳阳门?”
尹剑平道:“正是!岳阳门的‘血罩’功,弟子向往已久,只是”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面现恨痛地道:“弟子岂敢上来就有奢求?原思薄尽微功,再向老宗师进言,却不曾料到竟然会发生了这件事诚然始料非及,真是太令人痛心了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敬事,弟子此身既是岳阳门中人,现当与本门人共存亡,老宗师如有差遣,弟子万死不辞!”
“一鸥子”冼冰感伤复激动地道:“你说的可是真话?却不可欺骗我。”
说到这里,他发出了一声叹息道:“那是一段极为艰苦的岁月,昼夜勤劳,一日夜常常只得一二个时辰睡眠,幸亏弟子自幼已习全‘入日’功力,倒也能支持得住。”
冼冰喃喃道:“居士要你开山填海,你何以只开了一条横通的岔道?”
“老宗师有所不知,”尹剑平道:“普陀山四面环海,尤其后角地方,海涛汹涌澎湃,水势急回,弟子查明了水势之后,才想出这个取巧的办法!”
“什么取巧的办法?”
“弟子开了那一条岔道,事实上已将该开除的普陀后角部分隔开。”
尹剑平道:“句句实言,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冼冰那双流离欲出的瞳子,深深注视着他,甚久之后,他才叹息道:“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如此,剑平,本门也太亏负你了,其实以你今日成就,原不必再多学我门中‘血罩’一功只是,你如不受我这门功力老夫又何敢将重任托付于你”尹剑平惊惶道:“弟子只求能为本门略尽所能,却不敢在徽时此刻,要求老宗师赏赐什么,区区此心,大地共鉴,老宗师如有交待,即请明言,弟子敢不从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
冼冰喘息得那么厉害!
“我知道。”他说:“但是,我要求的也许太过分一点了你虽然历事多师.但是却算不上是其中任何一门派的弟子,可是老夫我却要你在我面前,亲日答应我,你是我岳阳门忠心不二的弟子可以吗?”
这个要求的确是太过分了。
冼冰睁大了眼,似乎还不明白。
尹剑平道:“岔道一开,整个普陀后角,全在水势澎湃的急急漩涡之中,后山地质全系泥质,是以不出三月,已自动为急流骇浪所吞噬,夷为平地,弟子也就完成了这件看是不能的大功了!”
“一鸥子”冼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他流露在目光外的那种神色,已说明了他内心的激赏与赞佩。
尹剑平轻叹一声道:“就这样,弟子学到了冷琴前辈的‘春秋正气’功力。这门功力对弟子日后成就真有极大的帮助,真是终生享用不尽。”
“一鸥子”冼冰咳了几声,他原已濒临死境,却想不到意外地得了振奋之力,憧憬着一种祈求,一种希望!这种力量支持着苟活到现在。然而毕竟他是要死的人了,灰白的脸上忽然升起了一片红潮,那是“回光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