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那可不一样。”老妇人的那张脸,忽然拉长了。“那是因为你的仇家过于厉害!”她冷森森地接下去道:“这个天底下,我想能够与‘丹凤轩’为敌的人大概还不多见。”
尹剑平怔了一下,昨夜他毒发之时,语无伦次,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实在已无从记忆,对方又与自己说了些什么,却也印象模糊!是以,乍闻老妇人提起“丹凤轩”这三个字,由不住使他大吃一惊!
略为收敛镇定,他反问道:“伯母莫非也认识丹凤轩的人?”“我太熟了”老妇人冷冷地道:“你用不着再对我有什么怀疑,把你所经过的都告诉我吧,我已经对你说过
尹剑平扑地拜倒道:“老伯母救命大恩,没齿不忘!”
老妇人叹息一声,道:“不用客气,你站起来。”
她以手中鸠杖,指向一块大石道:“坐下来,我还有好些话要问你。”
尹剑平应了一声:“是!”遂即在那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吴庆也在一旁坐下来。
老妇人看了儿子一眼,道:“今天难得看见了太阳,你去把娘腌的咸鱼拿出去晒一晒还有那两面鱼网该晒一晒了。”
就在那棵大树下,阳光交织着一片灿烂,黄叶在寒风下打着圆圈,几只翠羽尖嘴的翡翠乌低飞穿梭着,绿色的羽翼,冲刺着试探着,像是在探觅着人生的秘境!那些久已压积在心灵上的痛苦感受,诸如仇恨、责任确是一种幼稚,对于整个宇宙空间,面对着大自然的一切,这些“人为”的困境,似乎说明了人类的低能与愚蠢如果一个人能够把任何自己不愉快的情绪摆脱开来就好了。就像是那几只翡翠鸟,生活在纯自然里,该多好?然而,对于“万物之灵”的人类来说,那是一种“侈望”永远也办不到的,岂非讽刺?
吸引住尹剑平目光的,倒不是那棵树,亦非是那几只翡翠鸟,而是坐在树下的那个人。
那个银发皤皤的老妇人。
也许是冬日的阳光大宝贵了,老妇人久病之身,浸溶在阳光里,是在体会着一种享受。
她手里拿着那支片刻不离的鸠杖,聚精会神地在思索着什么,不时地以杖梢在地面上划着,银白的长发,在阳光的映衬之下,闪闪发光,而那张瘦削的面颊,也就益加显得狰狞可怕!
吴庆不大想去,老妇人不停地挥着手,他只好站起来不大甘心地去了。尹剑平心里有数,老妇人这是借故有意把儿子支走,她必然有些话,不打算要她儿子听见。
“我是故意要他走开的。”老妇人看着儿子渐去的背影、道:“因为有些话,不能告诉他!”
“我明白你老人家的意思!”
老妇人点点头,神色大为缓和地道:“你是一个聪明、智勇兼具的年轻人,昨夜初一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看出了你的大异寻常。”
“你老人家太夸赞了!”尹剑平感伤着道:“果如伯母所说,我也就不会负伤,落得如此下场了!”
他们的目光终于不期而遇。
老妇人远远地点着头,抬动着一只瘦手,示意他来到近前。
吴庆说道:“我娘在叫你呢,来,我们过去!”
说着,他遂即扶着尹剑平来到树下。
老妇人看着他点头道:“你已经好了。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