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夜里追仇昆仑刀染血庄前鏖
刘杰的面色立时变为和悦,大声说:“好了,既然你说了这话,你就真不愧是老江湖、老英雄、老拳师!官司你别发愁,那和没有是一样。崔捕头来了,我一睁眼他就得退走;阆中侠等人来了我们也不能眼见你众寡不敌,一定要尽力帮助你。”
鲍振飞抖著气,点著头说:“好,好!我回头把刀擦擦,等著他们!现在我那徒弟伤势沉重,哪位知道这里谁家配著好刀伤药,求一些来给他治治,倘能给他治好,我师徒今生不忘大德!”
刘杰说:“老哥你不必说客气话,我这就派人进城去请本地的名医李一帖。他专治疗毒恶疮、刀伤跌打。”鲍振飞点头说:“只要能叫他得了活命,短只胳膊,成个残废也不要紧。诸事办完了之后,我还要给他洗一洗冤。我也要带他去见见蓬安县正堂的家眷,叫她认一认,我这徒弟是在螺蛳岭劫她的那个强盗不是!”刘杰和张黑虎都笑道:“那以后的事情都易办,现在只是阆中侠和他的儿子儿媳。今天我已嘱咐了我手下的人,和张兄弟由巴中带来的那几位兄弟,无论是谁也不许离开这里,都要预备下兵刃。我并派了几个人往路上打探去了,只要是阆中侠一来了,离此十里地,我们总能先知道。”
龙志起又哼哼暧哟著。
这时便有人叩打屋门,见是刘杰用的仆人。这仆人说:“我们大爷有请!”
鲍振飞也不禁吃了一惊,暗想:“天这么早,刘杰找我又有甚么事?”随跟这仆人到了客厅中,便见刘杰、张黑虎全都在这里,花太岁蒋成也来了。
刘杰的面色极为阴沉,便向蒋成说:“你替我把话跟鲍老哥说了吧!”
花太岁蒋成的态度竟是颇为从容,他笑着说:“鲍老哥,你先沉住点儿气,听我说说吧!便是你昨天追上了徐雁云的妻弟秦小雄,你将那孩子杀死在道旁。现在这件案子发了,官人要来捉你!”
到了这里,官人还都没走,刘杰等人全都睁著眼瞧着他。鲍振飞还不把手中的昆仑刀放下,坐在椅子上吁吁地不住喘气。
程八就问说:“老镖头,你追著阆中侠的儿媳没有?”
鲍振飞却摇著头,喘了喘才说:“没追上!路程我不熟!”
程八、刘杰和张黑虎彼此互相望着。
鲍振飞喘着气坐了一会儿,就一声不发,提著钢刀回到自己屋内。这时他的屋内,已没有了别人,灯点得很亮。
鲍振飞听了,顿然吃了一惊,便要回房去取刀,挟了龙志起逃走。
但又见蒋成摆手说:“老哥你别着急!你住在刘大哥这里,衙门的人决不好意思来捉你。官事好办,可是私事真有些不得了。今天或明天,阆中侠父子带著媳妇一定前来。死者又是蜀中龙的外孙,蜀中龙早已出家作了道士,但听说现在还健在人世,他要晓得了此事,也一定前来替他的外孙报仇。江小鹤那件事还不要提。我的老哥,我们把你请来原是慕你的名,要跟你交一交。我要跟阆中侠作对也不过要和他比武斗输赢,并非要跟他结下甚么血海深仇。老哥,现在官事你别着急,有我们兄弟三个给你打点。只是这私事怎么办?老哥,我们便要听你一句痛快话了!”
鲍振飞至此时方才明白,这三个人把自己请到这里来,与自己结交,不过是要利用自己对敌阆中侠。如今真把阆中侠惹著了,他们竟害怕起来了。
鲍振飞心中生气,发了会儿怔,便又淡然一笑,用拳头拍拍胸脯,说:“这算甚么!官事、私事都有我鲍振飞一人担当,决不能令三位老弟为难受累。现在官人要来锁我,我便伸著脖子跟他们去。官司我甘心去打,杀人者偿命,欠债者还钱!拿我这七八十岁的老头子,给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抵命,也值得!官人要不来捉我,我便在这裹住著,决不躲避。无论是阆中侠、徐雁云、秦小仙、蜀中龙、江小鹤,或是江小鹤的师父、师祖、师三代,无论是谁来,我有昆仑刀!我有一口刀一条命!弱者叫他受我刀!”
鲍振飞斩铁断钉,激昂愤慨,像老虎哮叫似的。那刘杰等三人听了便全都十分满意。
龙志起趴在床上,血色满身,缺少了一只胳膊,趴在床上不能动,如同死了一般,但还微微地呻吟。
鲍振飞把刀放下,心中不禁一阵难过。便想:我师徒太可怜了!不但受人的逼迫、伤害,还受别人的侮辱、冤屈。他纷纷地洒了一些老泪,便闭上了屋门,灭了灯,上床睡去。
这一夜,鲍振飞并未安眠;他一连醒来四五次,每次都点上灯。第一,他总是觉著窗外有动静,总仿佛江小鹤或秦小仙要来杀害自己似的;第二,是恐怕龙志起时时能够死去。
直到次日天明,鲍振飞醒来,又先察著龙志起的伤势。见龙志超微微睁开眼睛,哭著说:“师父!”
鲍振飞不禁心中悯然,悲愤地说:“徒弟!你放心养伤,将来师父给你报仇、雪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