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未剪仇仇荒山逢怪侠重沾恨
鲍老拳师就问说:“程老爷,你今天请的客人还有谁?”
程八说:“没有外人,只是咱们五位和阆中侠父子。还有衙门里的文案先生,姓牛,那是给你们疏通官司的人,他又是县老爷的表弟,所以才请上他。”
鲍老拳师随众人落了座,自己却觉得心惊肉跳,心里很乱。那蒋成抽著水烟,说:“刚才我来的时候,在饭庄门前又看见黑豹子伍金彪那小子,他撇著嘴向我冷笑。”
刘杰接手说:“暂时不要理他,过几天,我一定要管教管教那小子!”
老拳师又狠狠地跺脚骂说:“江小鹤!我与你誓不两立!”当天又没有其么事发生。
到了第三天上午,张黑虎的胞弟从巴中来到。他这兄弟也是练武的人,见了他哥哥的尸身,他就顿脚痛哭,说:“哥哥你瞑目吧!我已派人找铁杖僧去了,一定叫你那师父替他报仇!”对于官司,他倒愿意私了。他说:“江湖人死伤由命!谁强谁生,谁弱谁死。何必打那鸟官司!”
这样,刘杰倒是放了心。他并感到张黑虎一死,他的势力更孤了,也不愿与阆中侠结下这次仇恨,他就请程八向阆中侠去说和。程八进城见了阆中侠,说了半天,到下午他才回来,说是:“阆中侠父子倒都也愿意和解。他们对鲍老拳师也很怜悯,不愿使年老的人去打人命官司。可是他那儿媳秦小仙,妇人的心却狭窄,她说一定要为她的兄弟报仇!”
这时鲍老拳师也在旁边,他就长长他叹息,说:“杀死秦小雄,实在是我的过错!我愿意给他的儿媳赔罪。赔了罪那媳妇若仍然不饶我,我可以伸直了脖子叫她去杀。我这年岁了,我的孙女都跟她的年纪差不多了,死在她的手下,我也无悔!”
程八赶紧说:“不能,不能!秦小雄死了,是老镖头误伤了他。再说她姊姊又伤了你的徒弟,说不上谁应该给谁赔罪。那女人家,她就是不肯服气,也决定闹不到哪儿去。待会儿在东关雅集楼饭庄请客,给你们几家说和,大家都要看我的面子!”
他向程八一拱手,就扳鞍上马,徐雁云和秦小仙夫妇也都上了马。他们那两个受伤的人有人抬起,就放在马上。十余匹马一齐顺著他们来时的道路缓缓地走了。
这里县官被程八给请到庄里。在庄里,县官却又跟刘杰谈了许多的私话,便也走了。
此时在庄外受伤的人都抬进来疗治,那张黑虎的尸身就停放在一间屋中,他带来的两个侍妾环绕著哭泣。同时,有随他来的人,就骑著快马往巴中给他的胞弟送信去了。那厢刘杰和程八,又劝鲍老拳师不要出门,说是:“官司好办。只要刘庄主跟阆中侠的官司打不起来,便也不能叫你一个人到监里去受苦。”
鲍老拳师长长地叹气,自己回到屋中,本想要单身走开,离开这是非之地,若到通江找不著江小鹤,就去长安看自己的孙女去。可是又因龙志起现在受著重伤,并且因龙志起现在身旁还悬著大案。
那案子,鲍昆仑决不相信龙志起会作得出来!决不相信昆仑派的弟子能劫官眷、能当强盗!所以他想:叫我打官司去不要紧,但侮辱我昆仑派的名声可不行。我非得在此,要看个水落石出!非得等螺蛳岭那案的证人前来,叫他细细看看,我徒弟是不是那个强盗!这老拳师忿忿地在屋中坐著,前胸偏右有一处剑伤,虽鲜血已浸透了衣裳,但他也不觉得疼痛,并且连刀伤药也不上。钢刀就扔在床上,也不入鞘,晚间仍然加紧防范,恐怕那秦小仙再来行刺。
鲍老拳师叹息著,答应了,便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屋内。
到了晚间,程八就请刘杰和鲍振飞到雅集楼去喝和酒。老拳师换了一件很整齐的衣服,因为防备那秦小仙在路上向他加以杀害,所以就将昆仑刀连鞘都挂在腰带上。
这时外面的仆人进来说:“马匹现已全都备好了。”
鲍老拳师随就同著刘杰、程八和张黑虎的兄弟,一同出门,骑上马,带著几个仆人,就往东关雅集楼去了。
那雅集楼虽然不很大,可也是本地惟一的饭庄了。程八订的酒席是摆在楼上。他们四个人一上了楼,却见阆中侠还没有来,只有花太岁蒋成是先到了。
第二天老拳师没有出门,整天在屋中生气、叹息。
龙志起的伤处也仿佛麻木了,不再整天地呻吟。他的眼睛也睁大了,也能说话了。鲍振飞就向他追问:“螺蛳岭那案子到底是你作的不是?实说!”
龙志起呻吟著说:“我没作!我走在螺蛳岭时连一个官眷也没看见,就看见江小鹤在那里占山为王。他把我砍伤了!劫了我的银钱!骂了师父!”
老拳师又追问说:“你也没调戏过阆中侠的儿媳吗?”
龙志起哭著说:“我哪敢呢!我跟随师父二十多年,哪敢犯咱们昆仑派的规矩呢?再说,我这次是被江小鹤逼得才到川北来,我还有心情去胡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