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
我说是,你是李锐?他笑了,眼睛有点儿小,邪邪的,但是很好看:“我是徐文徽。”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进来吧。”然后仔细看李锐,他眼睛黯黯的,但是亮。没有徐文徽好看,两个人分不清谁更高。都冲我点点头。
颜美陡起眉毛,绕过徐文徽,扬着下巴看李锐——我过生日你干吗不来?
我们两个都是秋天过生日,她每年都找朋友来庆祝,我没有。我找不到足够的朋友和我一起过生日,我的生日有全家人的祝福。我总觉得有什么在缺失。
她十四岁生日给我介绍了好多的朋友,我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一个都记不住。介绍完她找了找,问一个男孩子:“李锐呢?”
他看看其他人,说:“不知道啊,他也来啊?”
他们说:“是啊,李锐今天去找徐文徽了,他们一块儿呢吧?他没说要来啊。”
姐姐拧起眉毛:“他没说要来?我请他了他还不来啊?哪那么大谱啊?”
山水从来不放心我自己去买衣服,每次我买回来的衣服连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他给我买许多的时尚杂志,我依旧浑浑噩噩的穿不伦不类的衣服。我跟他解释我是被惯坏了的懒惰的女朋友。没有让你爱上我的衣服的能力。他无可奈何。
小时候我所有的衣服都是姐姐帮我买的。走出校门我左拐去书店,她右拐去买衣服。我替她作她不屑一顾家庭作业。她替我买让我眼花缭乱的衣服。姐妹情深。
姐姐很漂亮,长头发大眼睛。眨啊眨的和她的芭比娃娃一样。穿鲜艳的衣服,灿烂的笑。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像姐姐那么漂亮。照姐姐的镜子,穿姐姐的水晶鞋。姐姐买回衣服让我穿上就说:“颜肃,你别那么呆板,笑笑才漂亮嘛!“我对着镜子从厚厚的眼镜片后面看自己的样子,傻乎乎的笑。心里很感激,姐姐想打扮她的洋娃娃一样打扮一只呆板的鸭子。
我开始应付一次次考试准备拿三好保重点的时候,姐姐就开始应付无数的男孩子。她从不把上学放在眼里。我想就是,姐姐那么漂亮,讨人喜欢。将来一定不愁生计。只有我才会笨拙的拚第一,考大学,找工作。她比我大一岁,但是和我同级不同班。我隔三差五的就要给她带回一封班里的男孩子给她写的信。她没有回过。那时候的爱情多好玩儿。他们用早饭省下来的钱买话梅和糖果塞在我的书包里。上面贴漂亮的纸条写着给颜美,也不署名。我当时想他们真奇怪,姐姐每天都收到不署名的礼物。谁有时间猜是谁送的?姐姐把他们分给我,跟我开玩笑说看看你们班谁最先饿瘦了,就是谁送的了。不骄傲却让我羡慕的不行。
姐姐说她想她应该有一个王子,他会很骄傲,她会很爱他。我眨眨眼睛想什么是爱?是不是每天省下早饭钱帮你买零食?姐姐说不是的,没再说下去,她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样子的。
旁边人都跟着七嘴八舌的劝:“得得得,过生日声什么气啊?不来咱不带他玩儿了?这小子”
“你们给徐文徽打电话,让李锐赶紧过来,得了,让他们俩一块儿过来。说你们呢,赶紧打。”
他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拿过电话来拨,颜美瞪得他不敢抬头,我从没见过姐姐那么生气,她一直那么阳光灿烂,有无数的宠爱。
打完电话一屋子人围着姐姐一言不发的等着。我想回房间去,看了看没有人动,我不想给他们留下印象。想想算了,一起看着挂钟上的秒针一圈一圈的缓慢的走。
一个钟头以后才有人来敲门,姐姐霍得站起来,撅着嘴看着门,没有人动。他们等姐姐开门,姐姐委屈的看着门,我无可奈何的过去开。两个高高的男孩子,他问我:“这里是颜美家嘛?”
我咬咬嘴唇说你为什么要让他骄傲,你很爱很爱他,但是他那么骄傲,他会不会很爱很爱你?
姐姐说他一定会的。我看着颜美的眼睛,有微弱的光一闪一闪,我想那叫做信仰。我没有这种信仰。我想像妈妈一样好好的读书,找一个像爸爸一样平凡而安稳的人,过细水长流波澜不惊的日子。只是我没有说出来,我的愿望这么卑微,怎么和她的梦想相提并论?我说那些男孩子中也有很优秀的,你都不喜欢嘛?
她说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偏不喜欢。我们一起看的白马啸西风,李文秀说得很悲哀,姐姐说的满心希望。
她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跟我讨论关于爱情的问题,她一点儿都不因为年少而幼稚。我想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也许就因为她叫颜美,而我叫颜肃。
升初中的时候我升了重点姐姐没有,她的学校比我们学校近。她每天在校门口等着我一起回家。或者我左拐她右拐。总有几个男孩子陪着她等我。好看的和不好看的。我知道姐姐不喜欢他们。一看就知道。只是她有那么多的时间,而我没有,她不喜欢一个人而我喜欢,我一个人念书的时候总是想姐姐对不起,又要让你和不喜欢的人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