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
“缨?”孟少玮出现在吧台入口处。她跳乏了,下了舞池却见不到姊姊的影子。她去厨房看过,也去厕所找过,没想到孟美缨会和萧逸骐蹲在吧台里说话。她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只是望着他们俩相握的手,神情错愕。
“杯子破了,逸骐在帮我捡玻璃。”孟美缨连忙站起身。
“你的手流血了。”孟少玮拿起姊姊的手,仔细检查伤口有没有碎玻璃。
4孟美缨离开舞池,走到吧台里时,萧逸骐已经坐在那里了。
孟美缨给自己倒了杯水。她的手在颤抖,她的眼圈也发红,她的视线放在舞池里,显得茫然失神。舞池里,孟少玮、孟月和柳昊然叁人凑在一起舞得正起劲,哈哈大笑着,在人群里十分抢眼。
“你的孩子是柳昊然的孩子吧?”萧逸骐终于问出口了。
“为什么你会知道?”孟美缨手里的玻璃杯然落地,粉碎。她的脸色青白得吓人,平常粉红湿润的唇瓣如此苍白乾燥,从那唇里脱口而出的音量比平常更高更尖,幸而被音乐声压过。
“果真如此!”他的脸色,也和她同样青白了。他其实只知道她孩子的年龄,算来与记忆中见到她的那年颇为符合,又是个私生子,一旦忆起孟美缨和柳昊然有过一段,萧逸骐不可能不起疑孩子的父亲正是柳昊然。
“跳舞吧。”他看穿了她要逃离,请求夹着他温热的气息,直扑她脸面而来。
他太老练了。两手轻轻一带,刚想转离他身边的她又旋回他身边。
他对于女人心情悸动的节奏控制简直像一个天才。他揽着她的腰,手指在她背后一扣一扣的敲击。手指是鼓,微笑是旋律。柳昊然把她的身体当成了舞池,节奏从她的尾椎一步步攀上脊柱,往上行进攻陷她的脑髓,进而将麻软的感觉释放到她的神经末端,冲刷掉她整身力气,剩下支撑她的,只残馀意志,那被痛苦一鞭鞭抽打之中所锻出来的意志——
“很抱歉,我们只卖酒,不陪舞。”孟美缨冷静地,推开他,走离舞池。
要命,他不是把我当成妓女就是舞女,我为什么还要跟他说抱歉?
孟美缨蹲下来捡拾碎玻璃,藉以作为暂时的逃避。先前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之下再次见到柳昊然,也没有比现在更让孟美缨惊慌失措。刚才她很快就发现柳昊然全然不记得她了,她的情绪于是矛盾起来,既觉得被伤害,却也感觉安全——只要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她就可以假装整件事没有发生过。但萧逸骐怎么会知道呢?
她手指被玻璃刮破了皮,血从伤口渗出来,她却没有发觉。萧逸骐走进吧台,在她身边蹲下,伸手抓住她手腕。
“为什么你会知道?”她低着头小声问。
“我十九岁起就在柳家陪他念书。”萧逸骐说。约莫五六年前的某天傍晚,他去到别墅时正好见到孟美缨从柳昊然卧房中冲出,那么急速,那么慌乱,几乎将他撞倒而不自觉。就是在那错身的一眼中,萧逸骐对孟美缨的面容有了印象“我猜那时候,你一定没有注意到我。”
他说完,孟美缨反握住他的手请求:“不要告诉他好吗?你能帮我吗?”
她转离时,那恍若冻结着霜雪的洁白侧影,充满一股决绝的坚持。柳昊然从未见过任何女人对他露出如此之神情。那张嘴唇像是为了拒绝他而诞生的,那双美丽的眼眸,像是为了给他冷漠的眼神而存在的。他从未见过一个女人能如此不为他所惑,尤其是他存着心要诱惑的女人。柳昊然嘴角不自觉地,挑起一道兴味的笑。
“原来你在这里。”孟月挽着孟少玮找到了柳昊然。
“缨怎么走掉了?”孟少玮正好看见姊姊离去的背影。
“你们认识她?”柳昊然问。
“她是我大姐呀。她叫孟美缨。”孟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