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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一字不落的传入肚子散步的纳兰荣耳中,他停下脚步,静静站着等待假山后的主仆二人下面的演绎。
“娘娘,你小声些,莫要被人听到了,这可是重罪,若是让皇上知道了……”
“你这胆小的蹄子!怕甚么?你不说,本妃不说,皇上又怎么会知道?”
“娘娘,奴婢知错了。”
即便是清楚,却只能干巴巴的看着,他一个奴才,帮不到纳兰荣半分,唯一能做的便是盯着那帮传信人把这份书信按时送上来。
纳兰荣见赵全退了出去,伸手拿过木匣子,放在怀中小心翼翼的打开,看着里面那张孤零零的书信,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低下头拿出来展开:“那贼人与娘娘一路西行,相处甚欢,今日娘娘对那贼人笑了十次。娘娘取出帕子,为那贼人擦了汗,那贼人想要趁机占便宜,被属下们阻止了。”
纳兰荣看了书信又喜又怒,先是那双手捶御案,而后面上又现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笑过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沉默后是浓重到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哀伤。他怔怔的盯着手上的书信,心中早已经麻木的不成样子了,已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了。
自己的女人,却只能让别的男人陪着,即便知道不会发生什么,且又派人跟着,却终究是一向耻辱,面子什么的倒还在其次,只是……哎!
稍稍平了平心绪,想到自己的某些行为,纳兰荣纵是再杀伐决断、神情自如都不禁红了脸,比如,叫那些传信的人叫花夕“那贼人”,以此稍稍平心心中的怨愤,再比如,命令那些手下时时盯着,若是花夕亲近纳兰月,便想方设法的阻止……诸如此类,数不胜数。想想他一介君王,竟然行这样的不光明之事,以缓心中的苦楚,也终究是可笑了些。
这男子正是别了数日看似比女子还娇柔,妖精一般的花夕,纳兰月面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轻轻点了点头,花夕笑开了来,调笑道,“看来命运注定你是爷的人,怎么都分不开,总有相聚的时候,是吧?小月儿。”
这番话说得可谓厚颜无耻到了极点,那声“小月儿”更是肉麻之极,花夕本以为纳兰月会像以前那般撇眉教训或是正言游说,却不想纳兰月只是一言未发的笑了笑。花夕这才觉着不对劲儿,好似从见面到此刻,她一句话都没说,即便她性子淡,也该如此的呀!
花夕面上的笑容蓦然僵住了,试探性的唤了一声,“月儿。”
纳兰月转过头来看着花夕,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听到了,花夕面上忽然现出激动之色,蓦然停下脚步,紧紧握着纳兰月的肩膀,“月儿,你说话啊!你倒是说话啊!”
纳兰月知道此事迟早是瞒不过去的,花夕发觉了也属于正常,她收了面上的笑容,抬手指了指嘴,而后摇了摇头。
纳兰荣一声长叹,把书信放回匣子中,拿到御书房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打开一口半人高的木箱子,把手中放书信的匣子放进大箱子中。纳兰荣低头看着大半箱子的木匣子,整整六十六个,还差四个匣子便满了第七层,一共十层,若是这口木箱子满了纳兰月还不回来,他便再也不用这般伤神痛苦了。
若她能如此狠心也好,正好去了他的命,死了他的心,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纳兰荣合上木箱子,看了一眼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再也没有了看下去的耐心,兀自走出御书房,不叫任何人跟着,独身一人去御花园散步。无论人怎样翻滚扭转,一切的一切逃不脱的终究逃不脱,注定相离的终究相离,缘分相聚的终究相聚,有些时候,你以为的成功,不过是命运看你笑话时的馈赠,终究是要还回来的。
“娘娘,你别生气了,那个女人已经离开皇宫了,自然是再不会对娘娘构成威胁。”
一声低喝自假山后面传出来,“你懂什么!?一禅那秃驴,叫他杀个人,没想到却给本妃耍心眼儿,说什么不出两日那女人会自己送死!真是可恶到了极点,打乱了本妃的计划,如今那女人还活着,离了宫还让皇上时时牵挂着。简直是狐媚转世,可恶到了极点!”
花夕只觉得胸口情绪翻涌,怒火几乎压制住了理智,很想就这样折回皇宫,问问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究竟是怎么想的?她这样的女子,他怎么忍心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可是他不能,他的一次任性会是对她的一次伤害。
纳兰月拉了拉花夕的衣袖,指了指皇宫的方向,摆摆手,而后做出离开的手势。花夕定定看着纳兰月默了半晌,方才微微一笑,坚定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扶着纳兰月离开。
“皇上,‘月六十六’送到了。”
纳兰荣抬起头来,看着底下捧了一个木匣子跪着的赵全,“递上来吧。”
赵全起身把匣子放在御案之上,而后不等纳兰荣吩咐便自动退出了御书房,这六十六天以来,这几乎成了惯例。每日里从远方寄来的木匣子里那封薄薄的书信,成了唯一能让纳兰荣有些情绪波动的存在,除此之外,就寝,起身,梳洗,用膳,一切的一切全都依照着下人的安排,在旁人看来这正是明君勤勉的征兆,赵全却知道这不过是行尸走肉的一种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