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风雨过后的房间特别安静,只剩下沈蓓珊一个人,坐在地上,瞪着满桌满身的墨水,恨得想去撞墙。
“姐,说七。”
突如其来的声音,往往有使人不加多想即服从的力量。沈蓓珊的嘴巴无意识地照着耳朵听见的命令,张嘴说∶“七━━”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与黑色脸蛋形成对比。
一抬头,眼前出现一架v8,v8后面则是她弟弟的脑袋。
“妈!这是我后天要交的稿耶,我花了整个晚上才打好的草稿,你看它们”
“谁叫你画画老喜欢坐地上,连房门也不关。”
“我不坐地上就画不出来呀,何况就算我把门关起来也一样!只要门一打开缝,它们就会冲进来,钻得比老鼠蟑螂还厉害。”
好像要证明她的话一样,两支小黄狗挑选此时,从妈咪的脚底下钻进房间里。一看见它们的同伴正在桌上玩得不亦乐乎,兴奋的用后脚站立,前脚搭在桌子边缘,四支眼睛里放射出羡慕无比的光芒。
“哇,又来了!不准过来!”沈蓓珊又想赶狗,又得顾及满身的墨水。
沈蓓珊用一个大夹子将脑后松散的麻花辫给攫在头顶,盘起双腿坐在地上,将沾水笔往墨水瓶中浸一浸,小心翼翼的在画纸上落下第一笔
“汪!”一花一白两支毛茸茸的小狈,一先一后以急速冲进她的闺房。棕白相间的花狗饼干轻巧的往她的工作桌上一跃,再往她怀里一钻,寻求辟护。
“砰!乒乓!”白狗雪球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动作不够轻巧,追着花狗跳上桌子的同时,肥肥的后腿正好扫到墨水瓶。黑色墨水很快流满一桌,接着就是━━
“啊!”沈蓓珊的惨叫。
昨晚苦拼完成的铅笔草稿上,留下几枚清晰的黑色梅花烙。
两支玩墨水玩腻的小狈,开始探索桌子边缘,打算跳下地面,另觅战斗场地。
“喂,等等,不要到地上来!”妈咪救火似的冲上前。“这么脏━━我们洗澡去。”
听懂了“洗澡”这个与“酷刑”同义的词汇,花狗饼干转身一跳,正中沈蓓珊的怀里。沾满墨水的小鼻子一个劲儿往她脸上摩蹭,好像在说“救我,救我,我不要洗澡”
“哇!饼干!不要碰我的脸,啊,救命哪!”
眼看看女儿变成包青天,又好气又好笑的妈咪,一手一支的把两支邋遢的小狈抱了起来。后进来的两支黄狗,知道自己已经错失了玩耍的好机会,恋恋不舍的向沈蓓珊的桌子抛下最后一眼,也一左一右跟在妈咪的脚旁走出门外。
好像要比赛谁的脚印比较美丽似的,趁白狗正兴味盎然的嗅着脚上的墨水味道,研究这东西是否可以吃时,不甘寂寞的花狗腿一蹬,又从她怀里窜上桌面。两支狗八支毛毛脚变得黑漆乌的,快乐地在她的画纸上留下“本狗到此一游”签名纪念。接着又展开角力竞技,不一会儿,两支狗加沈蓓珊身上,全都是黑色班点,好像三支大麦町一样。
“妈!”沈蓓珊放声大叫,声音之凄惨好比见鬼。
半掩的房门外由远而近的响起一串节奏稳定的脚步声。一听声音就知道来者悠闲自在,丝毫没有为女儿的尖叫声而慌张。
妈咪探头进来。“啧啧啧!看你们搞得这么脏,才洗完的澡,现在又要重洗了吧!”
当然,妈咪这句话是对“狗女儿”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