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胧月夜一挑眉,「那对不住了,你就只能单娶雪燕公王了!朕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原打算到这儿跟朕复命之后,就跟她远走高飞,对吗?啧啧啧,不是朕笑话,你们能飞多远、飞多久?日子一长,她烦了或你烦了,怎么办?那时候,就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流亡不是好过的日子,若溪,你还年轻,没经历过,不懂得。当年朕到中原求学,还不是流亡呢,就已经感受到背井离乡的痛苦。试想想,你们今后以何为生?舍得让你们的孩子也居无定所?别天真了!」
这一长串话,算是威胁吧?威胁他如果逃走,纵使海角天涯,身为煜皇的胧月夜也不会让他好过。
「哼,朕还没有到老眼昏花、耳朵失聪的地步,看看你这些年来干的事!叫你斩草除根,你偏偏只是烧掉人家几间无关痛痒的屋子,叫你放箭铲除祸害,你却偏偏把箭射进水里——就因为你一时心慈手软,害朕损失了一块最肥沃的土地,多了一个强劲的敌手,你知道吗?啊?」
「臣罪该万死。」明若溪跪下身子。
「朕不治你死罪,朕要留着你为咱们大煜继续效力——夏侯国君日前已经携雪燕公主正式造访我朝,你就回府好好休养几日,准备大婚吧!」
「可是臣已经答应了紫芍……」明知回来会面临这样的结局,却没料到它来得如此之快。
一边是他至亲的兄长,一边是他至爱的心上人,如果可以,他情愿把自己劈成两半,不让任何一方失望。
「好。」他微微点头,只一个字代表全部回答。
太阴殿,他曾踏足无数次的地方,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惶恐不安。
「皇弟,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唉,乐不思蜀,人之常情。」胧月夜端着茶盏,悠悠道,「怎么样,你三哥还好吧?」
他使了胧月夜的兵马救回紫芍,却把人送到了未流云的领地。此次回京,他知道胧月夜会提及此事,翻脸倒不至于,但心存芥蒂是肯定的——然而,他顾不得这许多,为了紫芍的安危,他不能把人安置在连他自己都觉得凶险的地方。
「皇弟呀,你也太伤哥哥的心了,」胧月夜似笑非笑,「朕为了助你,连皇袍都借出来了,还万里挑一的替你找了个替身冒充朕,那日在边境损失的兵马就更不用提了——为你置了这么一份隆重的聘礼,到头来你连『新娘子』都不舍得让朕瞧瞧,再怎么样,朕这个兄长也有资格受弟媳妇一杯茶吧?」
这就是做为边缘人的悲哀,忠君报国又不够忠,想要爱情却又抛不下其他,实在很羡慕那种可以「从一而终」的人,那样单纯不费神,不像他,太多复杂的颜色交织在一起,别人看不懂他,有时候,连他也弄不清自己到底算什么……
「你去之前,朕曾经警告过你,千万别让她把你拐走——怎么,又忘了?」胧月夜冷笑,「朕说的话,这些年来,有哪一句你是听进去的?若溪呀若溪,你太令朕失望了!」
若溪?呵,二哥已经好多年没这样叫他了,自从登上皇位之后,两人之间便以君臣互称。那样的称呼,尊贵了不少,却也生疏了不少。
「你如果真的喜欢她,等娶了雪燕公主过门之后,大可把她收为偏房,两全其美。」
「不……」他绝不会让紫芍如此委屈,做他的妾!要不,就正大光明地与她白头偕老;要不,就放她远飞,不完全的幸福他不会给——何况,那雪燕公主如此刁蛮,又有偌大的夏侯国撑腰,他怎会冒险把紫芍留在这巨大的阴影下?
「紫芍受了不轻的伤,三哥那儿的药多,所以臣一时贪图方便,就……」
「好了好了,你少跟朕打马虎眼!」胧月夜挥挥手,「谁不晓得你跟你三哥最亲,比跟朕还亲!」
「皇上冤枉!」明若溪一惊,「臣自幼跟随皇上,三哥虽然待臣也很好,但论及兄弟之情……」
「兄弟之情?」胧月夜轻哼一声,「你若真与朕这般友爱,当初怎么不听朕的密令,杀了末流云?」
纸包不住火,当初阳奉阴违所做下的种种,他猜到胧月夜会有觉察,只是,不知觉察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