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丁仪安躺在病床上,黑发散放在白色枕头上,泪水无声从眼角滑落。
为了从墙上卸下画,而从小板凳上摔了一跤,摔掉了她满心渴望的孩子,还不到一个月大,连母亲都尚未警觉到它的存在,又飘然消失了。
医生说她在之前的大火中受到过大的惊吓,才会因为小小一跤就失去了孩子。
黎渊几近崩溃,强忍双眸刺痛,绕过车门伸手搀扶她,手才触到葛雨莹手臂她就像被电击似的震动了,抬头张着一对伤心欲绝的泪眼对他望来,她眸里的痛苦像毒蛇舌信一样钻进黎渊心坎,让他直直沈落到地狱。
“真的不行吗?”
她哽咽着问,声音小得几乎无可辨认。
黎渊悲怆到无法言语,伸手轻轻抹去她脸上冰凉的泪,却有更多的泪滑下,永远抹不完似的,不停不停从那小小的身躯里涌出。
她是如此纤细,如此甜美,如此勇敢,如此义无反顾地爱他
“什么维护,我还是不懂,黎渊,请你再说清楚点好吗?”她恳求道。
黎渊脸部肌肉抽动,激动地嘶吼出来:“你不需要跟丁兆安说那些话,你听懂了吗?”
“为什么不需要?他怎能那样说你,太不应该了嘛!我很生气所以才骂他啊!哦──”她眼睛雪亮起来,嘴角愉快地翘起了。“原来你是在气我太冲动了!好吧,我以后会改进,不骂得那么过分。可是我们这次配合得很好啊,我惹他分心了,你就开枪,结局不是很完美吗?”
黎渊简直无话可说。“没错,这是我生气的理由之一,你实在太感情用事了。”
她诧异地眨眨眼问:“之一?那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突来的电话铃声冰冷地刺破空气,黎渊无法移动去接听,但铃声响了又响,不肯罢休,他终于探身进车内拿起行动电话接听。
对方说话的十秒钟时间,黎渊全身温度尽失。他不发一语,半架半扶地将葛雨莹无力的身子搀进乘客座里,大步绕过车子跨进驾驶座,发动引擎,油门一踏,车子飞也似地冲离墓园。不好的预感让葛雨莹呆坐着说不出话来。
直到车行了半小时以上,黎渊才哑声说:
“仪安流产了。”
葛雨莹惊喘一声,脸色刷白得像纸一样。
他的喉咙又无可避免地乾旱到难以发声,久久才艰困地说:“你知道我无法给你任何承诺,而你还如此年轻”
葛雨莹突然间懂了,头晕目眩的感觉一下子攫住她整个人。
该是狂风暴雨在瞬间怒卷过墓园吗?还是天与地失去了它们的平衡?为什么她的视线摇晃得如此厉害,终于弄懂黎渊为什么这么痛苦,为什么眼底再没有一丝温柔,一点火光。她试着开口,声音却颤抖得连自己都害怕:
“不行吗?我只想像现在一样陪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会向你要求,不要你说爱我,不求你给我未来,也不期待我们会有结局。承诺、名分或年纪这种东西我完全不在意,我心甘情愿,只想一生陪伴着你,每天每天都能见到你仅仅如此也不行吗?你也不许我吗?”
他眼里闪着泪光的答案让她无法承受,乏力的身子软软顺着车门往下滑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