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彼方有湛蓝的青天,碧绿的草地,有牧民们欢喜的眼神,有胡琴拨拉出的曼妙音乐,有一袭大红嫁衣,刺伤了我的眼。
“镇上贴出了告示,说你出家,是为了替你的父亲偿还他前半生所犯下的血的罪孽。”
那一句,原本该如晴天霹雳一样打在我偶的身上,而此刻阳光和煦,倒是没有了半点力度,仅软软地在我心上一敲。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不过是市井小儿的几句闲言碎语,倒叫师傅听进脑子里去了。”我淡淡地一笑,心里居然真的就一片坦然了“那个人,早就和我没有半分关系了。他是这片土地的王,自然要为了人民百姓,造出些事端,让大家觉得他是一个懂得悔过的好君主。至于他挑了谁成为那替罪羔羊,与我何干?我现在是真的愿意安安心心地在这儿伺候佛祖一生一世,是师傅硬要将我推出去,倒让我觉着是师傅搅了尘世的浑水太多。”
对师傅的说话方式,至今还是不能有所改变,大草原上的很多记忆都可以淡去,唯独脾性,根深蒂固于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大概是穷极一生也无法修正的了吧。
“你总要舍弃些什么,让为师的知道你已经放下一切了吧?”师傅听我这番“说教”头一遭露出了一点调皮的笑。
我的心里有一个名字,然而我却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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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柘寺的阳光,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的好。
有别于大草原的空旷广袤,踏上中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如果说大草原是雄鹰的天下,那么中土,就只能属于绵绵的细雨所覆盖过的地方。
“身份,地位,甚至是那个名字,我都放下了,师傅还要我拿出怎样的决心呢?”我无奈。
“这个。”师傅不轻不重地执起我的手腕,一翻,赫然是那两条触目惊心的伤疤!
“无论在任何时候,你都不忘要将这个遮掩好。”师傅的眼目低垂,叫我看不清神色“最要紧的一样东西没有舍弃,让为师的怎么相信你已经真正地放开了一切?”
“师傅”无力辩解,也无可辩解,在真正的虔诚者面前,任何谎言和虚伪都必将遭到最严酷的揭露和惩治。
然而此刻,为什么我的心会这样平静呢?如一泓潺潺春水,悉悉索索地流向那个美好的彼方
小沙尼开始打扫庭院,师傅也开始了每日的晨读,我慢慢地踱步于寺中,没有人会多说半句。虽说已经深入佛门,我却似乎总改不了一丝坐不住的习性,虽然已尽量将其克制到最低限度,但每日清晨的晨走,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的习惯。
湛碧跟着莫桑走了,一步三回头的样子至今刻在我的脑子里。那个傻丫头呀,跟着我这样一个没出息的主子,在潭柘寺清心寡欲地度过一生,本不该是她那种活泼的小姑娘该做的事。莫桑欠我一次,我相信她必会给湛碧一个完满的人生。
师傅晨读完了出来,看见我,挥手要我过去。
“今早妙绝出去补充食素,在镇上听到些传言。”师傅欲言又止,倒没了半点淡泊人生的样子,但她是心疼着我,我知道。
“师傅有什么话,就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