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况怎么瞧,她都得走,就算帮她找个居处先定居下来也好,反正她就是不能留在书院里,等着第二个萧明郎出现;可又要将她安置在哪里?放任一个毫无谋生能力的弱女子在市井中求生活,他又怎么忍心?
头痛啊!他狠不下心撵她走,她留在书院又让他胆战心惊,他该如何是好?
君应阳瞪住书案失神,初次发觉让不让她走的简单问题居然让他想了好几天。却始终无法作出一个正确的抉断。其实,换做他人,他根本连想都不会去想,只因对象是她,一旦作好撵她走的决定,他的私心却告诉他——他舍不得。
苏念学不,宫樱甯身上有股气节,有着自我的原则、不轻易与人妥协;这一点不仅于在女子身上没有,就连世下的土大夫,也少有人能如她那般固执。她的气节恍若出身高贵,却不因环境而低头;而他欣赏她的气节。
“我一直等着你看清现实,自动求去,然而就算特别把你安置在回云居里,以防你在修身阁遭受骚扰,可还是发生了这种事。”君应阳咬了咬牙,丝毫未觉自己已流露了太多超乎师生之间的情谊。“你说,我能不请你离开吗?”
宫樱甯不觉地紧握着拳好克制全身的颤抖,虽然裹着暖被,她还是觉得好冷,恍若刚从湖水的冰寒中起身,随即又让他的话给逼进了更森冷的雪地。
她咬着牙,细若蚊呐的嗓音自齿间传出。“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吗?早在萧明郎试图侵犯我的时候.我早就明白了。”
“既然明白,为何我叫你走,你还不走?”
“我无法走;走了,我无处可去。”
“你又要逼我回去?”宫樱甯抬眼睨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就见不得我留在书院?是束修吗?要的话我做工还你,做多久都行!”
“这根本不是束修的问题!你非要我把所有事全讲明吗?”
君应阳低咒了几声,嘴角抿得死紧。“苏念学,你还想瞒多久?你根本就是个女儿身,怎么能留在全是男子的书院里?你凭恃着一点小聪明,一心想应举取仕,可你有没有想过入科场要验身检查,你又怎么通得过会试的验身?”
“我不是”
宫樱甯的反驳全都消失在他掀起薄被的举止中,她瞪着自己光luo的双足,骇然地明了他已识穿了她的一切!
“你可以回苏府,走上你该走的路子”君应阳冷冷地说道。
“我没办法回苏府!”宫樱甯忍不住地大吼,
一双凌厉中却隐藏哀戚的水瞳直瞅住了他。“因为,我不是苏念学。”
她叫宫樱甯,并非真正的苏念学她只是个颇富才学的苏家丫鬟,帮主子考过了府试,被强迫换上男装跟着苏念学到书院念书,孰知苏念学半途逃走,她只好佯称苏念学,在书院里等着她的同伴将主子带回来。
若真撵她回去,她根本无法回苏府对苏老夫人交代,只得沦落街头;若留她下来,他成天得担心那此围绕在她身上不怀好意的眼光
“瞧瞧你自个儿脚背上的旧伤,脚骨曾被打断过,足见你曾经缠过足,有这双脚在,甭想瞒过任何人。”君应阳抿了抿嘴,瞪着她双唇发白的模样。“如果这样还不够,大夫可以证明你的脉象是女子独有,把你救回来时,你的衣裳全是我换的,你又怎么解释紧裹在胸上的布档?’”
“你”宫樱甯嚅了嚅唇,难以置信的怒意狂卷进她的情绪。“你居然脱了我的衣裳?!”
“这书院全是男子,难不成再让其他男人看光你的身子?”君应阳威胁地靠近她,黑眸如幽冥中升起的两团冥火。
“你的相貌骗不了任何人,画院里满是觊觎你女相的塾生;只有你自己呆呆的还认为伪装成男子就会没事,事实上不论男女,像萧明郎那样偏好男色的衣冠禽兽在书院里还有不少,而他只是个先例。”
宫樱甯无语地回瞪他,对于他剖露的真实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