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抹干净唇边残留的油渍,她长吸一口气霍地起身,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回到t市,找一个可以商量事情的朋友,研拟脱困方案,好在她的皮包没被拿走,里头的信用卡和少部分现金也都完好无缺。
江昕以背抵着墙,像一张纸似地贴在壁垣上,身子缓缓下滑,颓丧地跌坐在地。
真是艰难的一天。
不知呆坐了多久,她拿起电话筒,拨了澎湖家中的号码,响了二十几声都没人接,她老妈的手机也照样没有响应,也许她老妈还没回到家,也许她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拖着如铅般沉重的脚步,她回到二楼的卧房,反手把房门紧紧锁住,趴在床上悲不自胜地号啕大哭。
自父亲过世,妈妈从继母那儿把她接回那个破败的家后,她就学会在困境中求生存,以反讽的心情接受命运所强加的一切挫折。但这一次,她已经无力招架了,她动用了所有的悲痛和声量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和委屈。
“你们母女果然如出一辙的坏,”蒋寒梅严厉地瞪向江昕,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沉笃地跺了两下。“这是你们套好的招数吧?在你妈妈收了我们五千万之后,你还妄想悔婚,告诉你,休想!”
五千万?这几个字直接把江昕的魂魄打入万丈深渊。她顿觉眼前一黑,呼吸跟着急促起来。
“你你没骗我?”五千万是多大一笔数目,依她妈妈视钱如命的个性,的确有百分之两百的可能把她这惟一的女儿给卖了。
“哼!”蒋寒梅不信她事先毫不知情,惊讶的神色在她看来只是另一种恶心的造作罢了。“上香!”
阿金嫂听从命令把香递上来“少奶奶。”
泪水流干了,心里头也舒畅许多,这才发觉从昨儿个晚上到现在粒米未进。孟昶今晨带来的早点仍原封不动放在茶几上,虽然凉了,但仍不失美味。这该不会是他亲手做的吧?思及此,江昕在意的倒不是他的用心和体贴,而是担心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蛋、牛奶、面包里头会不会掺了毒?
不管了,能有什么事比现在更悲惨?先吃再说,死就死吧!吃了三分之二还没让她口吐白沫,大概死不了,她一边吃还一边忖度该如何应付接踵而来的难题,孟昶花五千万把她娶进门当活寡妇,摆明了要她一辈子老死在孟家,好为孟涛的死赎罪,在没有弄清事情真相,也不给她任何解释机会的情况下,他怎么可以用这么大的恨意来看待她和孟涛之间的关系?
不管即将来临的是狂风巨浪,抑或重重羞辱,她都不能坐在这儿任人宰割,以她的干练聪颖被人家以这种拙劣的手法困在一纸婚约中,未免太匪夷所思。
五千万对她而言简直如天文数字,她年薪两百万算是挺高收入的了,但纵使不吃不喝也要二十五年,才能把钱凑足,那还得要人家不计较利息哩。
她有一种预感,在三五年之内,她是很难再见到她老妈,也就是说,这个困境她惟有自己突围,没有人帮得了她。
“我不要,”江昕愤然转身“我没有拿你们孟家一分一毫,我愿意和你们对簿公堂。”是她老妈先不仁不义,可不能怪她不顾母女之情,这场辟司她是非打不可了。
“大胆!”蒋寒梅精光四射的老眼,努力张到极致,样子很是恐怖。“五千万你嫌少?贪心不足的坏丫头,阿金,把她抓下去关起来!叫她闭门思过一天一夜,看她知不知错。”
“什么?”这是哪年哪月的刑罚?这年头哪有人还时兴这样恶整人的?“你敢碰我,我就告你妨害自由!”
“听你的口气倒像是我孟家峙强抢婚了,好,回去告诉你妈妈,限今天三点半以前,把五千万存回银行,这桩婚事,咱们就当它没发生过。”蒋寒梅凌人的口气,随着她手中的拐杖沉笃地消失在庭外的甬道上。
孟奶奶并不勉强她,要她自己决定去留,足见这个阴谋的使诈者没有别的共犯,她老妈是惟一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