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别喝这么急呀——”贺兰静在一旁有些焦虑。
李沅毓不理,活像那酒是空气,少一点都不行。但,又何尝不是?因为他汩汩不停的泪,就得靠这溢洒满脸的酒水来掩却。
是的,酒和泪——全是他的心碎!
距拜堂的时刻还差半个时辰而已!
再度提起酒瓮,李沅毓以似笑非笑的神情,说:“放心——反正过了今晚,我就会离开这里了。”
“离开?!“大家一片惊讶,尤其是贺兰静。
“兄弟——好好的,干嘛走呀?”
只见李沅毓笑着,带点狂浪、带点凄楚“应该是问,我干嘛来这里啊?哈哈哈——”说罢,他奋力地抛起酒瓮,以半悬空的方式,让透明滚滚的酒汁全倾而下,入了他的口、湿了他的衣襟。
是啊——他这趟来此做什么?基于职责,他该向公主表露他的身分,然后不计一切困难的把她带回王宫;但基于友谊,他更该让她一辈子沉浸在这等幸福美满里,不必受制于大唐公主的身分与责任,不必委屈地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丈夫的爱与关心。在这里,丧失记忆的她忘掉了所有经历过的伤心;在这里,粗布衣裳的她却笑得更为恣意、更为彻底。
“喂——你们节制一点行不行哪!新郎和新娘都还没拜堂,就喝成这副德行?”贺兰静一进饭堂,就看见这混乱的一景。
“哎呀!好不容易咱们老大娶老婆,这酒——咱们实在等太久了,今儿个非得好好喝个过瘾!”一位身材肥胖、满睑胡碴的壮汉说著。
“丁叔——那也得等拜过堂再喝啊!”“等?!何必这么麻烦?反正新娘又不会跑掉——”
“来来来——该哪位喝啦?”搞半天,原来这伙人在拚酒比赛。
“我来——”李沅毓已有三分醉相了,却依旧俐落地提起五斤的酒瓮,仰起头,往口里灌去。
而这一切的一切,让爱她的他如何决定?打从听到他们宣布喜讯的那刻起,李沅毓寂寞的眼更跌到深坑谷底了。记得一年多以前,公主下嫁给吐谷浑可汗的那天夜里,李沅毓捧著那条手绢,坐在床前彻夜未眠,当时的他,是落寞、是遗憾、是无力回天的感叹而已!
可是今天不同!
今天是公主全凭自己情感所下的决定,今天的婚礼有著两个人生死相许的至情至性。过了了今日,他李沅毓对公主的责任就全由贺兰震代替了,连同他的心、连同他的牵挂、连同公主从不知道的感情
原来,他这趟来,只为了喝这杯喜酒而已!
算是祝福、算是告别,李沅毓毫不喘气地让火辣的酒精麻痹他无人知晓的伤心。
“喂——别喝了。”贺兰静一个上前,迅速地夺下了李沅毓手中的酒瓮。
“阿静,今天是老大大喜的日子,你就发发慈悲,放过人家吧。”丁叔“语重心长”地说著。
“不行,我不喜欢看到别人醉得东倒西歪的模样,尤其你——”她严厉地瞪著李沅毓“喝醉酒的样子,真是难看死了,有损海心寨的颜面。”
这贺兰静曾几何时关心起海心寨的颜面啦?说穿了,不就是担心。自从发生过那次中毒事件后,对李沅毓,她开始有种不安定的感觉了,老觉得有只无形的毛毛虫在她身体内的血管里游走,一会搔了心口、一会儿又叮了眉头,教她睡也睡不稳、玩也玩不起劲,而只有见到李沅毓时,才会稍稍纡解她这莫名其妙的病。
就因为这样,她把自己变成跟屁虫来抵抗她心里的毛毛虫,而她的救命丹李沅毓自然成了她的管辖品,不论他做什么事情,贺兰静都会“主动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