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死了——在日军攻进天津时,他就已经死了——”我凄凉地说著。
“死了?!”善谦一脸愕然与哀伤。
这时,门外一阵喧哗与叫嚷——
“我们老板有客人,你不能进去——”
“告诉我——你当初是如何逃出来的?”我急于想知道。
“那天,我也没想到自已能活到今天——”善谦神色肃穆地回想几十年前的事件“我在黑暗冰冷的湖水中,就靠著一根管子呼吸,捱著捱著,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去,我才敢稍微浮出水面透个气,可是我仍然提心吊胆不敢上岸,那时的我真是心灰意冷、绝望至极,直到有一位先生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不敢插嘴,静静地听著善谦的回忆。
“他把我从天津带到了上海,再从上海搭船到国外避难,他不但给了我一条生路,还为我安排了食宿等的生活问题,我俞善谦能有今日,全是他的恩德所赐,对了!雪凝,你可有他的消息?我想当面谢谢他当年为我做的一切——”
“我不知道你说的‘他’是谁呀?”我满头雾水。
“我是。你——?!”我有些愣住了,直往记忆中寻去。
“你不认得我了?!”他愈来愈激动了,竟走上前用手握住我的双手“欲将红颜拟水仙,犹胜三分在眉间。”
这话一出,如当头棒喝!
“你——”我的头有点晕了“你是——是——善谦——俞善谦——”我纳纳地不敢肯定。
“嗯——”他拚命地点著头“我是俞善谦,我就是在天津爱过你的俞善谦——”
“他不是你的朋友吗?记得毕业晚会的那一天晚上,我还见过他一次面呢!不过,他一直都没告诉我他的名宇。”
是他吗?我心中涌起了百般疑惑。
“怎么?!没印象吗?那个人挺高的,大概有一百八十几公分吧!穿著一袭淡色的棉布长衫、配著一副金边的圆框眼镜——”善谦的描述,清晰地教我心疼。
“是穆颖——”是我藏在心底藏了几十年的穆颖,没想到至今再听到别人谈起,依旧是激动翻扰、悲不可抑。
“是——是他吧!他还好吗?”
接下来,我是怎么上了善谦的车、怎么进了他位于市区的办公室,全然是恍恍惚惚,犹似梦境。
“来——喝杯凉茶吧!”他递来了一杯青草茶“这茶挺退火的,是我来到这儿最合我口味的饮料了。”
“你——真的是俞善谦?!”我还是不敢相信。虽然他的五官、神情与善谦有几分神似,但——
“雪凝,是我,真的是我——”善谦来到我的跟前,眼眶中还含著泪,伸出手抚著我的脸说:“你还是没变,还是我几十年来心中系念的季雪凝。”
逐渐地,我在恍惚中回了神,接受了俞善谦仍然活著的事实,迟来的喜悦顿时涌上了我的心闲,没想到“他乡遇故知”的幸运也教我碰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