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在马宅里寻人寻了一整个早上的圣祺,站在宅门前抬手轻拭着额间被日头晒出的汗水,不放弃寻找的黑眸,持续地在门外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搜寻着那个心情阴晴不定了好几日的女人。
自那夜追问过玉琳关于七情六欲那方面的事后,这些日来,无论他想向她再问些什么,她的小嘴就是封上了的蚌壳般,怎么也不愿多吐几个字,只是一天到晚逼着他看书,而不愿多话的她,则是大大违反她的性子,成天静坐在房内一隅,彻底忽视他之余,还拒绝与他在言语方面有任何交集。
以往几千年来,被总是爱跟在他身后的她粘惯缠腻了,一时之间,无法适应这种态度落差的圣祺,对现下他俩之间的情况,怎么也无法习惯,每每回想起她那若即若离的眼神,更让他的胸臆间堆满了无所适从的失去感。
两眼没在外头大街上找到人后,满腹无奈的圣祺不禁深吐了口长气。
他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办啊,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她那些因他而起的七情六欲,和她在一块这么多提,他们一向是无话不谈、彼此相知的,可在那夜之前,他压根就不知,他竟会是害她犯下神远见破戒的祸首。
想当初,她的心,原本也像一池无波无扰、色泽透明单纯的清泉,可在受了七情六欲的扰染后,她就似那盆圣祺在开完药单后用来濯笔的水,污黑不堪,再也找不到原来的自己。
在被爱恨嗔痴染上身后,她很后悔,也曾试着想甩脱它,想找回原来那个不懂爱恨的自己,可只要圣祺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说说话,或是低首瞧瞧她,她那颗总是求之不得的心,就会隐隐作痛许久。或许在凡人的眼里,圣祺的医术可赛华佗,但她知道,就算他的神法再高,他也不能再像几千年来一样,总是在她需要创始的时候来救她,只因这一回他救不了她,她这个心病,无药可愈。
怔看着她的圣祺,轰隆隆的心音在他耳畔作响,声声急促,声声充满了悸怖,他低首看去,远处的烛光将她的身影拖得好长,那道貌岸然属于她的浅浅暗影,像条将他们倏然划开分隔的长河,令他们各据一岸,兀自抬首远望,早已不在同一处的彼此。
“算了……”将他脸上的神情看进眼底后,已经习惯的玉琳自嘲地摆摆手,“我说过好几回了,你不会懂的。”
“玉琳……”他忙走上前,双掌急切地握住她的双臂,想向她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该内疚吗?
或许他是该感到内疚的,他忘不了,那夜她那种孤独的目光,就好像……他早已抛弃了她一般。
“真是的……”他烦躁地以指梳拢着额前的发,大步朝街上走去,决意到外头把那个有好几回逃跑纪录的同伴给带回家。
“你是真的不懂嘛。”她放弃地垂下眼睫,“无论我再怎么做,你就是不会懂……”
蓦然明白她话意的圣祺,楞楞地瞧着她的脸庞,眼瞳中,静映着她落寞的模样,她的字字句句,仿佛彩蝶轻盈地点踏过他心中那池湖水,漾起一圈涟漪,悠悠荡荡地扩大成风波,这是头一回,他无法静定下那座心湖,也是首次,他发觉自以为可以为她挡在前头的自己,对她的痛苦,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一径低首瞧着她,不语不动的圣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倒映在眼中的倩影,似乎是有了热度,那份烙在身上的感觉,是他未曾体验过的。在这片停滞的沉寂里,唯有窗外凄切的虫鸣依旧持续着,他想,日后就算岁月在他们身上走过了数千年,眼前这幅娉婷的剪影,将会在他心中停留很久很久……
或者,忘了该怎么离开。
第六章又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