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自己站得起来吗?”她不确定有本事背他回车里。
如果你自己站得起来,就到我的院落吧,我替你看病抓药。
那时她几岁?五岁,还是六岁?他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像逮到一个新玩具似地,洋洋得意地把他拖回院落里,玩了一下午的“神农尝百草”,胁迫他吃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差点玩掉他的命。
我们明天再来玩。
真糟,情况比他预料的更惨。刚才旁人递给他的,恐怕不光是香槟,有几杯应是烈酒。他不晓得,他全凭意志力吞下去的,无暇深思自己喝了什么。
寒凉的额头靠往墙面,顾不得脏污,他只想好好调息。可是,意识已开始涣散……
“世钦,来。”
一杯不知哪里来的清水等在他眼前,他勉强顺势漱口,就又靠回墙面上。一阵寒寒窣窣,惹得他颇感不安,微微开眼,竟看到喜棠正拿件衬衫为他擦拭西装上的污秽。
“这样比较不脏了吧?”
随着车行的震动,他铁青的面庞更添冷汗。
他怎么了?
“快离开大路,转到小巷弄里。”
前方司机一听世钦这飘忽的轻语,连忙行动。车势之猛,害喜棠跌往靠座,吓得司机右侧的纽爷爷假牙发颤。
车一找到阴暗角落,世钦便推门冲往壁沿,翻江倒海地猛烈呕吐,几乎跪地。喜棠惊惶得只能意思意思地扶持庞大壮硕的身躯,意外发现他浑身冰凉,微微发汗。
她一脸开心,等着邀功的德行,令他错愕。
她辛辛苦苦找师傅改制的华服脏得一塌胡涂,从小被人伺候大的格格现在却跪在地上伺候他,接触连下人都不太愿意碰的秽物。
“你有好一点吗?”小小的软软的掌心贴往他前额,随着遥远的甜美回忆,沁入他心脾。
也是小小的软软的掌心,也是醉得生不如死的时分,一个抱着小布娃娃的大娃娃,玩扮家家酒似地宣判着——
你该糟了,头都冰冰的。
“世钦,你尽量吐,没关系。”她自己也心惊胆跳,却故作镇定地同他一道屈身,跪扶在他身侧拍抚他的背。“这里离张家够远了,你不必担心。等你觉得好些了,我们再上路。”
他难受至极,心头又不胜厌烦,头也不抬地一手推开臂膀旁的依赖。
“脏……”他不要她接近如此狼狈的他。
喜棠遵命,立即跳开,跑回车上去。他无力起身吩咐司机直接把喜棠载回家,但她应该可以揣测到他的意思。毕竟,她已不是第一次灵巧地摸透他的心思,假藉虚弱,拉他脱离难以应付的危急场面。
才正觉得肠胃的暴动缓和些,马上又来一波颠覆,吐到他胃液逆流,寒颤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