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毫无异议的将手递进他厚实的大手中,一股从她的掌心传送至四肢百骸。她再次发誓,他真的会放电。还有,她好喜欢这种温温麻麻的感觉,尤其是在这种冷谧、黑沉的环境中。
他在黑暗中的牵引似乎象征某种承诺──安全、呵护与值得信赖,好似狂风骇浪里屹立不摇的灯塔之于离航的船,或如永恒长驻中天的北辰之于迷途的人﹔而她,彷徨多时的岳小含累了,只想乖顺地依从他的指引。仿佛怕他弃她离去,她的手自动反扣住他的,五个指腹紧得几乎陷进他的肌肤。他跨着坚定的步履,默默承担她的依托。
由于天暗路不明,他们花了一个半小时才走上观测站,从观测站住左望去,可以远眺金山和基隆外海,幽冥的海与星辰满怖的天空被隐约渔火昼出一道弧形的地平线,黑黝的海岸偶尔出现一长排幽渺的灰白浪花。
可惜刺骨的风呼啸地从四面八方刮来,像无数淘气的小精灵恣意拉扯她的头发,本来柔顺的发丝现在却利得跟钢丝一般,刮得她脸好痛,她忙往他的腋下钻去,好挡开恼人的风。
屠昶毅不介意为她遮风,只是为了免去她的反感,他采取被动的配合,建议道:“你不是要看星星吗?我们找个风小的地方窝一下吧。”说完他掉头走下木阶,她则顺从地尾随其后。
她一语不发地将长裤套在百褶裙下,穿上大衣后便步下车。站定后,过长的裤脚让她看来滑稽得像个小丑。她玩兴一起,蹲下身让裙摆遮住膝盖,学武大郎绕着他走了一圈。不一会儿她又学京剧里的青衣舞弄起水袖,摇曳着款摆生姿的娇躯,甚至还含羞睇地拋了一个媚眼给屠昶毅。
屠昶毅被她的行为惹得发笑,趁她绕到自己左手侧时,及时揽住她的肩头,强迫她稳住身子,然后半疼爱、半谴责地说:“小八婆,正经点,留些体力好爬七星山。”说着为她戴上连衣头罩,体贴地在领围处系了一个活结,然后蹲下身子帮她卷起两节裤管以便她行走。
他这些小动作看来微不足道,却让岳小含倍感窝心,心底不由得漾起一圈微妙的涟漪,不服从的态度也悄悄降到最低点。
“你放心,我不会爬输你的,老山羊。”
“是吗?”他兴味盎然的抬高脚,将慢跑鞋抵在车屁股上,弯身系紧鞋带,一边提醒:“爬山可是山羊与生俱来的天赋哦!”
他在一颗大石后找到不错的观景点,让她坐在风小的地方,自己则又走了两、三步才坐下,刻意和她保持段距离。
岳小含曲起双腿,下巴顶着膝盖,遥望天际。
他暗地观察她仰望星星的寂寞侧影,低声问:“星星好看吗?”
她小声的说:“以前爸爸总是喜欢跟我谈星星,他说星星就奇书网提供好象是人的愿望,而人太贪婪,愿望也太多,多到自己都数不清楚。那时我才七岁,听不懂爸爸的话。他死的时候我才八岁大,奶奶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他的死讯。你知道吗?接受残酷的事实是我们岳家的传统家教。”
她紧盯着他豪犷却不失优雅的举止,纳闷为什么一个单纯的系鞋带动作会让她心猿意马。她发誓,他的十指会放电,尤其是昨天……突然,她注意到他鹰眼微微瞇起,揣度地打量着她。
她清了清喉咙。“我只说不会爬输你,又没说会赢你。”
于是,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地上了石阶,一路上,他不时回头查看她的情况。
岳小含很讶异他竟然能在短时间内装备齐全地在夜里健行,她猛然发现这个人很有组织概念,也难得迷糊,他一切的行动都是深思后才施行。不像她,老是想到哪儿就到哪儿,反而没他跑得远。再说,平常她虽然疯疯癫癫的,却决计不会在晚上来爬山。但是他就会,难得疯狂的正常人一旦发癫起来,那种震撼力是会教人刮目相看的。
因为她边走路边想事情,走得不甚稳当,除了小石子把她的手掌磨得渗血外,她还踩错阶差点滑下石坡,因此他懊恼地发出通牒:“小姐!你一心别二用好吗?专心走路,别想东想西。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