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当机立断,转口就对司机说:“你若跟着前面那辆车牌,我付你三倍车资。”
司机不想冒险,“小姐,可能跟不到一个街口就会被识破。”
“晚上加上雨天,视线不比白日,你要不要跟我赌一赌?”佟信蝉当下从皮包里抽出两张千元大钞,往驾驶座递去,“外加五倍车资。”
佟信蝉无法拆穿他,只能在心里咒身旁得意扬扬的的男人:猪!当真是一个颠倒是非的赖皮流氓,擅长唬人外交的那一种。
缓妮塔不容佟信蝉拖延,手往腰开一搁,脚往地板一顿,臀朝侧边一顶,当下摆开一个舞姿,开始传授基本舞步与手势,要她先观察一次后,再跟着跳一次。
两个小时下来,她已是香汗盈盈,学习力强的她也能跟着大伙舞上一小节,但缓妮塔是个很严格的老师,不仅要求步伐、节奏、手势,连表情都不得马虎,还希望佟信蝉能在舞团转往日本表演前,接连抽出三个晚上,到这家小剧院加入他们的练习。
在一行人热切的拥抱下,佟信蝉欣然首肯,随后由撑着五百万高尔夫球伞的雷干城亲自护送上一辆特约出租车。
她透过泛着水气与水滴的玻璃仰望雷干城,满心以为他会收伞坐上车来,不想他却要她摇下车窗,闲荡的手臂随意架在窗口,以沁凉的大拇指在她微启的唇瓣上轻挲流连,直到她面具下缘的双颊逐渐泛起红晕,才轻声解释,“我今晚还有事得办,无法送你到家。”
“刚才陪我跳上一段舞的是缓妮塔培端兹,她是这个舞团的灵魂人物,四年前她的二儿子和媳妇来我的酒店做长期表演时,我跟他们学过舞,因为那时我们的英文都很破,所以请来一位台北通的西班牙人当口译,可惜今天临时请不到人,而我们的英文还是很破,好在我还懂几句西班牙会话及一些基本舞步的术语,你只好将就一下了。”他说完便把佟信蝉介绍给缓妮塔认识。
热情的缓妮塔两掌一搭,捧着佟信蝉的面颊就给她三个贴面礼,口直心快的缓妮塔打着舌音问雷干城,“你的朋友为什么戴面具?”
他边解释一边用手势在脸上比划,犹像分尸一块葱油饼。
结果缓妮塔一脸疼惜,还冒出一长串西班牙话,大意是她很为佟信蝉的整容手术失败而难过,不过她认为这样子很浪漫,让她联想起安德烈韦伯的“歌剧魅影”。
佟信蝉懂她的意思,但仍故作疑惑状,面向一脸不恭的雷干城,要他翻译。
佟信蝉起初无法会意,三秒后才反应过来,双眼圆睁地问:“你……今晚不用我陪?”
他极其温柔地纠正她的话,“不,是我今晚不能陪你。我保证周二晚上会抽空来看你练舞,练完舞后,看你要上哪,我一定奉陪到底。”说完,不等她反对,旋身往回走。
“小姐要到哪里?”司机先生问。
她顺口报出地点,趁司机打着闪光灯时,机伶地转头,目光紧跟在雷干城的背上,当她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现身的秦丽在雷干城和阿松的簇拥下跨进他的专属座车后,才木然地掉头。
佟信蝉黯然地用念头折磨自己,他有秦丽这个随叫随到的红粉知己伺候,当然不需要她陪了。但继而想想,人家要她走,难道她就得这么认分吗?当然不!
不知雷干城是真的有听没有懂,还是他故意歪曲事实,“缓妮塔说,我们不是要跳‘歌剧魅影’,她不介意你的丑模样,希望你摘下面具,她才肯教你跳。”说完,还挤出一个万人迷般的笑容。
她虽然很想一拳打散他无辜的笑,仍是面带风度地对缓妮塔道:“那我可以不学。”
缓妮塔困惑的脸马上转向,求教于雷干城。
怎如他大拇指一竖,脸不红气不喘地,哗啦一串打舌音,告诉缓妮塔说:“她夸你跟她妈一样漂亮。”
结果缓妮塔心花怒放,两手一环就把她抱住,神似一条蟒蛇圈着瘦皮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