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故事(116)
达山叫儿子拿了两把锄头跟着上山,到了一块空地上,达山和帅小明一人一把锄头开始挖起坑来。按防疫站人的要求,两人挖了一个很深的坑,把猪丢到坑底后,倒入一担生石灰再填上黄土用脚踩实。
“这样就可以了。”防疫站的高个子说“回去吧。”
“不吃!”山妹说。
“不吃就不勉强了。”石建明接过磁汤匙小心地『插』在猪油上,然后盖上粗瓷碗,把帅小明和山妹推出房间,转身锁上了门,拍拍手说“好了,现在没事了。”
那时节,农民养的生猪没有屠宰权,猪养大了要拿到屠宰证才能杀,如果发现病猪要马上通知公社防疫站,病猪死了,也要公社防疫站的人检查以后才能掩埋。
公社防疫站的两个人到中午才到三坑村,在山妹家吃过饭后,帅小明和山妹便带着这两个人来到达山家。
山民养一头猪不容易,全家人一年的油盐酱醋、一家大小的穿衣和零花钱都指望着这头猪。猪死了,一家人都很伤心。几个人到达山家的时候,达山一家人正坐在屋里发呆,达山自己坐在门槛上不停地吸着喇叭烟。
“达山家的猪病死了,公社防疫站的人明天到村里来检查。”山妹道“老爹叫你明天不用出工,和我一起接待防疫站的人。”
帅小明说:“就这事啊,我知道了。”
这时候,石建明已经打开了仓库的锁,三人便蹑手蹑脚走进房间。小队的仓库其实就放了一个谷柜,谷柜里存放着队里每年都会留存的公粮,这些公粮主要用于农忙时的田头午饭、县里和公社下乡干部的招待饭。
在谷柜上放着一个黑『色』的陶瓷罐,罐口上扣着一个粗瓷碗。石建明拿下粗瓷碗,见里面还有半罐多的白『色』猪油,此时天气尚冷,猪油呈凝冻状,有一把磁汤匙『插』在猪油上。过年后看来猪油用了好几次,留着打过的痕迹,石建明大喜,这正好给他们偷吃猪油留下了方便,事情可以做得不显山不『露』水。
事不宜迟,石建明拿起磁汤匙,在猪油已经挖舀过的地方舀了一汤匙白『色』的猪油,一口就吞了下去。
死猪还躺在猪圈里,防疫站的人要帅小明和山妹把死猪拉出猪圈外地空地上,其中一个高个子蹲下来掰开猪嘴看了看,然后站起来,用脚尖踢了踢死猪说:“猪瘟,抬山里用石灰埋了吧!”
得了猪瘟的死猪是不能吃的,达山一家看来连一块肉都吃不上了。帅小明觉得防疫站的人断猪瘟也未免太简单了一些,便对高个子说:“是不是再检查一下。”
防疫站的高个子觉得权威受到了挑战,不高兴地说:“是你检查还是我检查,这是猪瘟,传染了谁负责?”
传染猪瘟的后果没有谁能负责,帅小明不敢再说一句话。达山拿了挑箍出来,把死猪放上挑箍,和达山一起抬着上山,山妹则挑了两只粪箕去石灰寮挑生石灰。
春天的山野是湿漉漉的,绿『色』的植物争先恐后长出了黄『色』的嫩芽,野花也争相开放,山野间弥漫着春天『潮』湿的气息。山路很难走,帅小明抬着死猪,气喘吁吁,哪里有心情去欣赏春天的美景。防疫站的两个人还挺负责任,一路跟上山来。
“一人只能吃一汤匙,多了怕会拉肚子。”石建明把磁汤匙递给帅小明,指指陶瓷罐说“快点下手吧。”
帅小明手拿磁汤匙犹疑着,好一会儿都没动手,石建明抢过他手中的磁汤匙,快速舀了一汤匙猪油拿到帅小明嘴边,低声说:“快吃。”
帅小明还在犹疑之时,石建明不由分说捏着他的鼻子『逼』他张开嘴,强行把一汤匙猪油塞进他的嘴里。帅小明皱着眉头,十分腻歪地吞了下去。
“山妹,轮到你了。”石建明把磁汤匙交给山妹,山妹躲着不接,说:“我才不要呢。”
“真不吃?”石建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