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张女士看重乐乐对音乐理念的坚持,给她一个伸展抱负的小小机会。他却因为市场运作考量,从中封杀。
他封杀的不是她的表演机会,是知音者对她的肯定。
他把她最后的尊严剥夺了不说,还火上加油地试图用酬劳弥补。
他漠然想到她曾悠哉地如此跟人闲串。
为一个不一定会上台表演的机会做准备,需要多强壮的心志?没有相对的回馈,没有应受的尊重,她为什幺还撑得起这样艰巨的坚持?
为什幺她在这方面可以坚强到毫不妥协?为什幺她不会软弱,不会倦怠,不会崩溃?
[她不在意自己沉重的每日苦练,可能根本没有任何上台展现的机会?]
[当然。]
[我没她那幺豁达。]她知道自己粪味浓厚。[可是我很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感觉。有一些我早已失去的,她到现在都还保有。我为了我所追求的成就,付上很高的代价,她也为她的坚持付了很高的代价,承受选择这条路的另一种孤独。]
安阳敏锐地警觉着。小加毕竟是乐乐深交的知己,只有老友间透彻的心灵相通,才有办法指出交游广阔、人缘极佳的乐乐是孤独的。
他就从不曾想过。
[她身旁总是围着许多人,不是吗?]
[每个人却都用自己的价值观来衡量她、解释她,甚至是企图扭转她。很少人去明白她的想法,去尊重她的坚持,只笼统地定义她想法老是怪怪的,或笑说她心性还像小孩子一样可爱。]
[那她为什幺这幺在意拍卖会上不能演奏的事?]
[因为张女士。]
安阳森然眯眼,压抑错愕。[她们彼此根本谈不上认识。]
[张女士却有很厉害的眼光,一眼就看到乐乐的价值。]小加没辙地歪嘴挑眉。[就跟你独具慧眼,一眼就挑中她做老婆是一样的道理。]
他大惊,自己怎会现在才想通这一点?!
可是轻薄的灵魂,怎幺可能诠释得出生命的厚度?
[真是好笑。]小加无力地勾着嘴角。[大家一直催她劝她逼她,找一份正当的工作,她就好,去勉强自己当所谓的钢琴老师。当了之后,大家又嫌她收入太低,很外行地拚命建议她多收学生、多收学生,好多赚一点钱。妈的他们以为学琴是用来赚钱的吗?他们以为乐乐是一出娘胎就会弹琴吗?她以前甚至平均每天苦练近十小时,现在她虽然不再是神童,但他们凭什幺剥夺她继续练习的权利?就只会钱、钱、钱!]
[他们只是用凡人的方式去关心乐乐。]并非恶意。
[乐乐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她孤独。]
不,我不是演出者,但我也有准备就是了,随时递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