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银夜固执地说出她想说的。
“你简直执迷不悟。”
“你好没良心,永远用这种一成不变的混帐答案来回答我的问题──。”
银夜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咽咽地又道:“你还记不记得在纽约的日子?我们相依为命,没有任何事瞒着对方,让对方不高兴──。”
说着,蒙样泪光的双眸浮出幽远飘渺的迷雾,神思坠入了历史的回忆中,继续喃喃说着:“那时候,我们一无所有,却又拥有一切,因为我们拥有彼此,拥有希望!那时候,我们才十八岁,对不对?到现在,我闭上眼睛都好像可以嗅到第七大道到三十几街到四十几街那种隆冬十二月透心沁凉的空气!你上巴森斯设计学院,我上勒尔斯顿艺校,课空的时候,我们在五十四街工作室的舞厅喝啤酒,跳到不能动为止。我们很穷,隔天轮流穿大衣”
“是我穿的时候多吧?你说你铜皮铁骨,经常在后台脱脱穿穿,也不怕冷了。”
“对啊,我铜皮铁骨,冻惯了。”
蓝霞脱口而出损她一句,想想于心不忍,于是隆重睁开了双眼,看看她,软下声调笑笑,告诉她:“留在那里,可以看到川保久玲、山本耀司,可以和三宅一生、高田贤三一起吃饭,有什么不好?干什么要想我?干什么急着跑回来?”
蓝霞伸手捏捏她的腮帮子,拨弄着她发梢的水滴,这才有了比较认真的情绪去打量她的美貌和温柔而给她一些些怜惜。
“刚刚说过了,你没去,想你嘛。”
银夜委委屈屈、哀哀怨怨又诉说一遍,按摩的手移上了蓝霞的肩膀。
“嗯──。”
银夜的泪珠落下来。她从来不想让蓝霞知道,她冻惯了是因为一种爱的牺牲,她从来都不是什么铜皮铁骨!
“你记不记得?五百五十号对面,一个卖花的透明压克力小圆棚边,那个叫“成衣工人”的魏勒雕塑的铜像,站在铜像脚下,可以把每层楼都是设计家展示室的五百五十号看得一清二楚?几千个模特儿、打样师、公关人员来来去去,一架子的样品服饰都推出电梯,午餐的时候马路边泊满了长型豪华轿车,活像一支舰队那里有我们人生全部的美梦”
“是啊,你的美梦也已经实现了,何必再对过去念念不忘?”
蓝霞仿佛要阻止她无边无际地继续沉缅下去,打断了她的绵绵倾诉。
“我念的不是那个美梦,而是我们的过去──。”
蓝霞又躺平在水里,发出满足的喟叹。
看见蓝霞心满意足,银夜这才有了追根究柢的胆量,又怒怒地问:“告诉我,我们在日本的时候,你到哪里去了?”
蓝霞浮在水面上的脸失笑起来,优越地闭着眼调侃道:“怎么,你还跟监我?隔着太平洋监视我的行�?”
“我不放心你啊,你会安分吗?”
“的确!我的确做坏事去了!你既然都知道,何必还要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