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
她,或许是一睑凝白肃穆、一身黑衣裙,头发长长的散下,应该可以列入荒怪的一群,因此,并没有人对她投以异样的眼光,否则,通常这里的人对观光客及外来者会非常敏感,也非常厌恶。
斐儿看看表,才一点多,并不急着回家,反正海粟不在。
海粟回台湾已经一个星期了,但他一天总会打好几通电话来提醒她吃三餐,问她怕不怕?好像怀疑他不在,她就会从空气中蒸发掉似的。
想不到他这个雄赳赳的大男人,竟也有婆婆妈妈的一面,难道他忘了,她在和他同居前,已独自活了二十五年吗?
海粟回到家后,就一再想着要如何说服斐儿去做心理治疗,把所有的压抑、愤怒、悲伤,全都一扫而尽,变成一个会爱,也能被爱的正常人。
但她是如此静默,如此小心翼翼地与他共同生活着,像极了她画中那个站在玻璃碎片上的女孩。
他贪恋这段和她平静生活的日子,不愿有外力打搅,可如果她接受治疗,一切就会不同了,或许她会离他而去。
兰太太生前是怎么说的?要有耐心,不能猛然面对强光
因此,海粟决定要将步伐放慢一些,只把自己先安放在她的黑暗世界中,让彼此熟稔到更密不可分的地步后,再做打算。
“没错,是她的母亲。”海粟兴奋地说。
“她仿佛受过许多苦,心中痛到了极点。”穆沙克又说。
海粟简单的把斐儿贫困又背负罪孽的童年说了一遍。
“不只如此吧!”穆沙克沉吟一会儿说:“你知道犹太人在二次大战的大浩劫吧?那些自集中营出来的人,也画过类似的东西。这女孩像是历经过浩劫,长期处在死亡的禁闭中,甚至已经在崩裂的过程中了”
闻言,不只海粟震惊,连一旁的尚恩也呆住了。“什么浩劫,斐儿可是在台湾社会最繁盛的时候生的,能有什么浩劫”海粟不解地问。
***
斐儿上完油画课,便背着画具走在长长的斜坡道路上。
这是旧金山有名的同性恋区域,有许多别具特色的店铺和酒吧。
她看着街上未来往往的人,有的行色正常、有的打扮怪异,但都不避讳同性之间流露出来请人举止。他们曾是社会所不容许的一群,但在此可以完全展露自己,带来
一片瑰丽的色彩。他们敢冲破既有的樊篱,想法特立独行,很多便成了优秀的艺术家.就像她习画的老师们。
“快带那女孩来见我,我对她极有兴趣。”穆沙克的两眼射出光芒。尚恩在好奇之余,不禁忧心忡忡地对好友说:“穆沙克主动想要的病人,通常都是情况诡异的,你确定兰斐儿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不会吧!只要照她的方式去做,她是很和平的。”海粟回答。
“照她的方式?”尚恩失笑地说“?酰�阃夂拧笆ㄍ酢��鲜赌隳敲炊嗄辏�用豢垂�闼彻��姆绞剑棵幌氲浇裉炷慊岜灰桓雠�顺缘盟浪赖摹!?br>
“是很奇怪,或许该检查脑部的是我。”海粟苦笑着说:“一看见她,就如磁铁般被她吸住。我在想,如果她疯了,我也会把她锁在笼子中,天天守着她,这大概就是如中国人所说的,上辈子欠她的吧!”
“上辈子欠她的?”尚恩重复着这句话,想到自己那曾经失忆又失踪的妻子芷乔,便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