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
“原来如此,”卡洛说:“娜娜又受到惊吓了。”
何止受到惊吓!维薇此刻可说是神魂尽失,有时候她甚至忘了自己是谁,是一直在帐篷中长大的娜娜,还是在农庄里被以淑女方式教养的维薇呢?
她的母亲到底是满口算命草葯的卡洛,还是优雅有着玫瑰香味的玛莲呢?
她有一个黝黑粗野的哥哥叫波格,还是有一个细致柔弱的妹妹叫莉琪呢?
此刻,维薇根本不管天翻还是地覆,只是哭,哭得肝肠寸断,几乎要断气。她的脑海中什么都不存在了,只剩她寻找多日的父母,凄惨地在绞架上断魂的情景。
会不会痛呢?爸爸
会不会痛呢?妈妈
她软软地瘫垂在那人的手臂间,仿佛死了般没有生息。
“娜娜!娜娜!”波格轻拍她的脸。
“死了吗?死了吗?”后面有人问。
“死了。”前排的人说:“都死了。”
死了?死了?
突然问,维薇像是疯了,不顾一切的往前钻。当她从许多脚间爬出来时,最先看到的是骑马的侍卫,那个带头的人,正是在那可怕之夜来抄她家的魔鬼。
而由一排马腿间望出去,是广场的绞架台,上面四个绞架都是满的。
“别叫了!”抱着她的人说:“你们今天差点酿成暴动。新上任的柯伦邦主,年轻又气盛,若怪罪下来,我们吉普赛人又要首当其冲了。”
族人们马上收拾帐篷,老人小孩全坐上骡车,尽速驶回夏湖边。
维薇闻到草葯味,知道她又回到卡洛的怀中。
她用披肩一遍又一遍地擦着维薇眼角泛出来的泪水,并且问波格“娜娜到底看见了什么?”
“绞死的人,离得很近,其中还有一个是女的。”波格嚅嗫他说:“我本来要挡住她,可是她跑得好快。”
那些垂着头刚断气的尸体,已看不清面目。但最后一个,一看到那长短不齐的租面黑发,维薇马上知道,那就是母亲,她一向雍容美丽的母亲呵!
她再也无法承受,所有的痛苦哀伤都迸裂成一声尖叫!
马匹闻声嘶呜,现场无由地混乱起来。侍卫一边安抚马,一边举剑及鞭子挥向窜动的人潮。
“爸爸呀!妈妈呀!”维薇依然伏在地上大哭。
眼看马及群众就要踏碎她小小的身体,有人及时抱起她,并用手按住她狂喊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