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孝铭闻言,眼睛不禁亮了起来,总算露出一点笑容。
宗天正要收起那本西洋医书,德坤阻止他说:“借我老人家看看,我一直对那些长毛大个儿很感兴趣,很想知道他们的心肝到底摆在什么位置。”
“宗义长壮不少,配药诊脉方面,想必也颇有长进吧?”宗天拍拍这个个头和他相当的弟弟说。
“我没有大哥的天份,老记不清各种药草的疗效。爹说病人碰到我,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宗义自嘲地说。
“他呀!不肯用心,每天尽迷那些拳脚功夫,练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成了一个有勇无谋的武夫。”秦孝铭摇摇头说。
“武夫有什么不好?既能保乡,又能卫国。过年前,有一批土匪强向汾阳城民索钱,要不是我和方大哥一群人日夜守着,大家早被洗劫一空了。”宗义抗议说。
“克明从太行山学艺回来了?”宗天惊讶地问。
“你四叔还跟那个西医孙文在一起吗?”德坤问。
“是的,四叔一直在为维护中国民主而奋斗,他最常提到爷爷教诲的一句话:‘良医上可医国,其次可医人’。所以,他非常努力地奔走革命。”宗天说。
“革什么命,医什么国?我看他是不务正业!”秦孝铭终于忍不住说:
“瞧你们这几年,闯出了啥名堂来?还不是光惹麻烦,教家人日夜担心。尤其你们老和西医混在一起,尽学些开膛剖肚的奇淫巧技,简直要破坏我们‘奉恩堂’的传统。”
“爹,西医那套开膛剖腹,还真有它的道理,我就亲眼见过他们治好很多疑难杂症。就单他们止烧退热的药丸,还有治虐疾的奎宁丸,不必配方熬药,一颗就能治病,不是很神奇吗?”宗天说着,拿出一本薄册子,里面绘制着人形器官,“您看看,这是译自西洋的医书,是不是比咱们家那张嘉庆年间的‘人体脏腑图’还清楚呢?”
“是呀!去年中秋他就正式继承家业,成了‘忠仁馆’的馆主,好不威风。”宗义兴奋地说:“他鼓励我也到太行山去找那位熊师父,但爹说一定要等你回家,我才可以离开。”
“那当然。方家有子承衣钵,我总不能两个儿子都落空吧?”秦孝铭板着脸孔说。
“爹,我习医,宗义习武,都是救人济世的事业,您不但不会两头落空,而且秦家还会多一项传统呢!”宗天打圆场地说。
“说得好!秦家的奉恩堂,最弱的就在跌打损伤的药,我现在正准备加强研究。”德坤附和说。
“说到外伤膏药,我带了不少回来,想让大家论断一番,我们现在就到药局去吧?”宗天建议说。
“我不想看!西洋人长着白皮肤,金头发,一双玻璃珠子似的蓝眼球,吃着半生不熟的食物,思想与我们不同,身体构造自然也和我们有异。所以,中国人是决计不能看西医吃西药的。”秦孝铭顽固地说:“我不管你在外头学了些什么,但你出自奉恩堂,所承的就是神农、扁鹊、华佗、董奉、张作景、孙思遨、李时珍等历代名医所传下的经脉针穴功夫,其它的都不准用,明白吗?”
宗天还想再辩,德坤却开口说话了,“你这做父亲的也真是的,好不容易盼得孩子回来,一见面就是教训,看你把老婆儿女都要吓跑了。”
宗天转身看,母亲果然带着两个妹妹先行离去,宗义也一脚跨出了厅门。
“你要去哪儿?还不快向你大哥打声招呼!”秦孝铭说。
宗义回过头,忙微笑地叫声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