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火车笛声高响,催着旅客们归队。马车已成远方的一点尘土,欲辨也难。牧雍缓缓踱回车厢,脑中浮现的仍是宁欣,那个满怀心事,不知微笑为何物的奇异女子。
“我本来就很平安。”璇芝仍不忘顶他一句。
“既然说定了,我们马上出发,好赶上下一站的打尖旅含。”兆青说。
太阳已逐渐西斜,高粱田随风摇晃着金黄。
马车内部还算舒适,兆青就坐在前头赶马。牧雍热心地帮忙装货,又一再道谢。
一旁的湘文不禁偷偷问璇芝:“这位徐先生是你的什么人?看来非常关心你呢!”
璇芝走过去,拉拉他的袖子说:“你不用找人了,我已经有愿意载我一程的马车了,范家兄妹也是要到汾阳的。”
牧雍狐疑地看着黑衣男子,对方立即抱拳说:“在下范兆青,汾阳人氏,请多指教。”
“范兄客气了,我叫徐牧雍!方从河间府来。”
牧雍说:“宁姑娘单身一人,坐你们的马车,方便吗?”
“怎么不方便!我们一路由上海行来,舍妹直嚷着无聊,现在正好有宁姑娘做伴呀!”兆青很干脆地说。
这整件事的过程根本无法解释,说相识又等于不识;说不识又牵扯如此多,若硬要理出一套说辞,大概就是苍天不希望他们再有瓜葛,用这一路上的照应,让牧雍把欠她的债还了吧!
停顿许久,璇芝才淡淡地回答说:“他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个行善之人罢了。”
马车向西而行,黄土路的尽头,恰是巨大圆扁的红日,望过去,有极目天涯的苍凉之感。
牧雍挥手又挥手。他仍不懂,一个才认识不到两日的女孩,为什么如此分他的心?他甚至差点不回北京,而想陪她绕一趟汾阳呢!
彷佛有一种熟稔,彷佛有无形的系绊,总教他放心不下。唉!想不通就不要再费神了,反正从此人各一方,自己有自己的道路,又何必再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牵挂呢!
“你刚从上?绰穑俊?br>
牧雍眼睛一亮的说:“那么你看到上海为反日本、反专制的罢市、罢工游行吗?”
“不只看到,还绑白条参加了呢!”兆青也兴奋起来。
“从来都没见过这番景象,很多工厂和商店老阁都把大门一关,主动和我们配合,连警灿诩站在群众这一边才叫奇呢!”
“所以你也是一位爱国志士了。”牧雍转向璇芝说:“宁姑娘,这位范大哥是古道热肠,一腔侠义之人,路途上有他照顾,你会很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