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容隐看着他的神色,似乎觉得他很可笑,在夕阳光中,他淡淡一笑,就像一块烧到尽头的火炭,非但没有过往的冷厉,反而正在消退最后的温暖。
太宗从来没有看过容隐笑,他这一笑,看得看尽人情冷暖权术玩遍的太宗心中一片酸苦,几乎想哭!突然之间,他睁大眼睛“你你的头发”
容隐却没有理他,他负手而去,走得很闲适,不快,也不慢。
他颀长的影子拖在地上,一点一点的远去。
这时候,太宗才喃喃地道:“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太宗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论调,新鲜至极,却又似乎很有道理“容隐”
“我没有意思要和皇上为难,臣只是说,皇上要稳定山河,就一定要从内政做起,优柔寡断既不会显得皇上仁厚,也不会对事情有任何帮助。”容隐摇了摇头“燕王爷对皇上不会客气,他有死士,有党羽,皇上要逼他自尽,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太宗忍不住又问。
容隐气宇森然“先发制人!”他把一个东西压在太宗桌上“这是燕王爷所有死士和党羽的名册,皇上如果可以翦除他的党羽,就可以逼燕王爷到绝境!”
太宗怔怔地看着容隐,他很迷惑,他不了解这个人,他原本以为他了解,但是他现在发现不了解“你做了这么多,难道,就只是为了保住朕的山河吗?”
这一天,容隐回到了容府,以后几日就再也没有出门。
他甚至在弹琴,弹他那一具“巢螭。”
“坠雨已辞云,流水难归浦。遗恨几时休,心抵秋莲苦。”容隐轻轻地拨弦,指法虽已生疏,但是一声一下,并不困难。
书雪站在容隐身后,看着容隐一头银发如雪,心里的衷苦已经随着容隐的破碎的琴声,碎成了一片、一片。
他知道少爷在等,等燕王爷的结局,他如果等到了,也许也许书雪他不敢想,不敢想!
容隐略微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皇上以为呢?”
太宗动容了,他紧紧地握住那张费尽容隐心血的纸片,低声道:“你爱民胜于爱君”
容隐没有看他,他缓缓负手走出了政事堂,门外夕阳如血。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他原本希望做到让战争停止,但是,他自己很清楚,他只怕等不到那一天了!他能做的,只是这件事。姑射,姑射,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梨花溪之约,可能要你独守一生了。
他走到门口,缓缓回过头来,淡淡地道:“皇上也可以要容隐死。”
太宗脱口而出“不!不会!朕决不会!”他伸出手,似乎想挽留容隐,却只追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