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若不是天香不经心地提起要看楚家的那对孪生子,他可能找不出拦住自己的理由,直往贺家冲去。
尽管如此,他还是在隔天一大早,拉着天香赶到贺家。只是和梦依习惯的争吵,加上乍闻她即将订亲的消息,使得他在妒恨交织之下口出恶言。
感谢这趟杭州之行,让他隐藏在心底深处、被骄傲和愤怒蒙蔽的情感,得以顺利地倾泄而出。
当然,若没有新晴替两人冰释前嫌,他可能迄今仍在闷闷生着气,无法一窥梦依独特的温柔和娇媚。
现在回想起来,越发觉得她那抹娇态惹人怜爱。
多少年来,不论是大家闺秀,或是青楼名妓,见到他时无不爱慕奉承,独独梦依对他出言不逊,态度鄙夷。两人见面不是怒目相向,便是冷嘲热讽,闹得不欢而散。
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将梦依放在心上吗?
朱麒迷惑地想。
也许一开始是吧,然后来的发展却不是他的心所脑控制的。
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贺弘愤恨地瞪着儿子。飞白分明是想教他难做人嘛!
“可是你教我有什么脸面对战家?”
“这点交给儿子来办。”飞白胸有成竹。“我跟战云的交情还不坏,了解他这人最是爽朗大方,只要我把原委跟他解释清楚,他会成全梦依。”
事实上,飞白知道战云铁定对这门亲事不乐意。他性喜自由,不爱受人拘束,曾跟飞白说过,要到三十岁以后才成亲。现在他才二十五岁,离他打算成家的年龄还远得很哩。
这门亲事若作罢,战云绝对是第一个额手称庆。
她像个小精灵般闯入他的心,从此盘踞在那里,再也不愿走出来。
他骗自己说来江南是为了探访新晴,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梦依。
自从她离开后,被严冬笼罩的北京城,似乎更为寒冷、萧瑟。风雪袭击下,大地白茫茫,虽然美丽,却没有生气。他以为那是因为他新交到的一伙好朋友离开的缘故,直到梦依的影子一再不受欢迎地闯进脑海里捣蛋。
他想,一定是被她欺负得太惨,积怨难消,可是这份积怨也太深、太重了吧?!为什么当他和友人应酬,往青楼寻欢,享受着倚红偎翠时,彷佛看见梦依那双带着鄙视嘲弄的眼?几次都吓跑了他寻欢的兴头,颓然回到王府里,只觉得更为冷清。心灵的空虚,逼得他烦躁不安。
饼完年后,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住这份寂寞,决定下江南。随着往苏州的路程逐渐缩短,他心中的欢欣和激动越来越高昂。
既然飞白愿意一肩扛起说服战家的责任,贺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勉强点头。
是战、贺两家无缘吗?为什么每次论起亲事来,总会横生枝节?
“唉!”贺弘叹了口气,不管飞白怎么说,他是注定对老友难以交代了。
虽然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朱麒仍记得第一眼见到梦依时的印象。
她穿了一件滚边的鸦青色棉袄,柳眉横竖下,一双圆滚滚、黑白分明的眼眸睁大,红润的樱唇着恼地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