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到半月,她的一双大脚已弯折变形,日日鲜血淋漓。慢慢的,两只脚只剩几根枯骨,穿在小弓鞋里,确有几分柔若无骨的味儿。
回头见包嫣娘早晕死在床上,许嬷嬷低声轻斥:“算你运气好!晕过去便算,否则非挟著你下床走一回。”
“好了,人都倒了你还唠叨什麽。”王婆匆匆收拾桌上杂物,嘴上不免说两句。
“谁教她要惹得我家小姐不开心。”
小姐一见到包嫣娘便皱眉,还说胃口不开中午不吃了。
她不过是替小姐稍稍教训这不长眼的家伙;要不是怕人听见,她早连药也不下,非让她叫得哭天喊地不可。
她默不作声的坐在床沿,看著王婆将一条条白绫从中撕开。
见一切准备妥当,许嬷嬷才伸手将包嫣娘的鞋袜褪去,将她一足放至膝上。
她侧身从王婆手上接过白矾,回过身时,一双老眼正巧和包嫣娘对个正著。
“你别怨我。”她低声说道。“咱们家小姐可不是那些满州蛮子,大刺刺放著一双天足也不知羞。你要假扮她,总不能还留著双贱足吧……”
包嫣娘一听,眼里尽是惊恐,待要挣扎,却是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来。
两名妇人边说边走出了门,只留下床上的包嫣娘那咬破唇上的血还汨汨流著,染红了颊、染红了衣……
在泉州待了近三个月,包嫣娘这才明白自己太天真了。
从前她以为最难捱的不过是前夫的拳头,如今才明白那不过尔尔。
那天缠足之後,她只道折磨已尽,没想到天天都得来上一回。
白天还得让许嬷嬷扶著练习走路,纵是疼得寸步难行,也得勉强为之;晚上两只脚又得用药水泡洗,接著再缠裹一次。
看她的模样,许嬷嬷慢吞吞的说:“就是怕你不识相,才让王婆给你下点药。你现在是浑身发软,有口不能言,除了乖乖认命,其它啥也不能做。”
说著便洒了些白矾在她脚缝里,接著又将五个脚指紧紧靠一处,然後用力一压将脚向下挤弯成弓状。
好好一双脚被人这麽”使力,疼得教包嫣娘尖声一喊,偏偏声音怎麽样也发不出,只馀嘶嘶气喘从喉中逸出……
等王婆用白绫将包嫣娘的脚缝了两层,许嬷嬷就拿起针线紧密缝上了口。直到缠紧了两足,两个老妇人也累得一身汗。
白绫上渗出点血,许嬷嬷只当没瞧见,由王婆手中接过一双尖头小鞋,硬是将包嫣娘那双带血的脚塞入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