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丁松年刚自孩子的房间走回来,问:“你怎么不去看看儿子才睡?”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还没有睡吗?若是睡了,看也是白看。而且,我累得半死。”
松年没有答,扭开了电视机,开始欣赏cnn的新闻节目。
对于世界新闻及报章杂志,松年百看不厌。我相反,事不关己,己不劳心。苏联内哄、美国经济复苏、中东隐忧、加拿大失业率骤升、中英关系外弛内张、香港人才外流、本城储备金问题等等,全部惹不起我的兴趣。
我还不知如何作答,对方又抢着说:“这样吧,你负责约,我负责订妥地方,一言为定了。”
完全想不到什么法子推辞,只好惟惟诺诺,分了手,再走回餐桌去。
一坐下来,杜林太太就问:“丁太太跟那位蔡又新太太熟络?”
“啊,不,不,很久没见面,碰着聊几句罢了,一向并无来往。”
我答杜林太太的说话的确有点画蛇添足。当然,总觉得要这样子解释了,声明不是跟蔡又新是同一条船的人,心上才觉安乐。
要知道,在墟冚热闹、众目睽睽的场面,孤清清的是太难受、太难下台了。
我完全明白她的心意,故而也免为其难地跟她聊两句。
第5节
这一聊,可不得了,蔡太太竟一直的跟着我屁股后头走,杂乱无章的扯话题,又忙不迭的把我从头到脚赞扬一次,什么“丁太太越来越年轻了,都不像是个有近十岁的孩子母亲了!”又“丁太太的这件晚礼服,漂亮得叫人离远就看得一清二楚,醒目之极,要不要花掉六位数字才买得到了?”诸如此类。
唉,蔡家未蒙难时,这等话是蔡太太听,而不是蔡太太讲的。
真难,一沉百踩,谁都不愿意承担谁。我又何必例外。
年中,我们丁家做的善事已经不少,不用我劳心费力再去搀扶那一跤跌在地上的人,以显示善心了罢?
况且,牵连可大可小,人人在社会立足,都要顾面子和声誉,等下那姓蔡的真个判了刑,人们心目中一定认定跟他走在一起的人都必是狐朋狗党、蛇鼠一窝无疑,那怎好算了。
我心内暗暗盘算,刚才的雀局,也只不过是随便挂在口边说说而已,蔡太太不致于真个打电话来我家催客吧!
当夜回到家去,累得什么似,尽快换好睡衣,跳上床去。
苞我同桌上洗手间的几位女士都借故先走一步,让我独个儿应付蔡太太。
原来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不一定是夫妻,也是朋友。
既脱不了身,这几分钟也只好捱着过。蔡又新太太问:“这阵子还有搓麻将吗?”
我点头,随随便便的应:“你就是忙,怕是很久不弹此调了吧!”
“这阵子比较轻松了,正想着要摇电话给你凑麻将搭子。相请不如偶遇,就这几天,任择其一,我作东,先在乡村俱乐部吃了中饭,再开局。是你约其余两位搭子,还是我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