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儿子在补习,他跟那补习老师李芷君很合得来,分明见我探头进房里看他,也懒得跟我打招呼。这孩子就是被他奶奶宠坏了,眼里没旁人。
有什么办法呢,他如今是丁家惟一的第三代。
我嘱菲佣把我在前两个月到巴黎度假时买下的路易法明的一袭桃红色晚装拿出来,准备派用场。
化一个妆,可长可短。
“阿顾,谢谢你逗我开心。今天我输了麻将,心情正坏得很。”
“你才不会呢!我们这店里的人一天到晚都赞丁太太是各个客人中最大方得体的,绝不会为生活上一点点小瑕疵而发脾气。”
“阿顾,要怎么谢你了?”
“你关照我们还不够多吗?若不是你把我表弟介绍到丁家厂里头任事,以他这么一个没有本城经验的大陆人,怕到今时今日还失业在家了!”
“阿顾,你真客气,他在厂里头还做得畅顺吧?”
“你想什么了?担心丁松年?”
“不。我才不管他。”
“谁信了?针刺不到肉不知痛,只怕你到时急痛攻心,怪叫连篇?”
“别诅咒我!”我忽然地好奇心大发:“怎么去调查一下李秀环这阵子的内里乾坤?”
“明天找方萍萍出来饮下午茶即可。”
“他倒是个实心办事的人,肯学肯做,管他那组的陈先生很赏识他。可惜上头没空缺可供升迁,若是能调派到包装部就好了。”
我笑笑会意了,于是说:“你好好替我修好指甲,我便替你想办法!”
“当然,当然,丁太太是尊话头醒尾、有求必应的活观音。”
有权有势就是好,到处都能听到好听的说话,管它是真抑或是假,总之讲得出口,入得我耳,舒服就成。
做好头发后,回家去六点,松年还未下班。
我笑,说得太对了。
方萍萍又是本城豪门望族的一员,嫁给地产界三剑侠之一的朱成桐当继室,老夫少妻,宠得她什么似。闲来无事可为,专门打探上流社会各式隐秘事,供应我们这班女友热辣辣、新鲜刺激的谈话资料。
明天可有很好的节目了。
我是在跑马地做头发的,碰巧仇佩芬住司徒拔道,我先把她送回家去,才去找那上海发型师替我服务。
修甲的阿顾,一捏住了我的手指就说:“丁太你真是个矜贵人,手尖脚细的,一看就知系出名门,养尊处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