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泵勿论蔡又新老婆的行头有多架势,其实各人都心里有数。
成营仕女在洗手间,个个都只敷衍式地跟她微笑打招呼,便忙不迭地抓住自己同行的朋友讲话,懒得跟她再聊下去,别让人误会彼此是同道中人。
我跟蔡又新太太是认识的,有一个时期,她也参与我们的麻将行列,很在牌桌上交过手。可是,那阵子,联盛行一帆风顺,蔡又新在各商会内甚受欢迎,蔡太太就不一定有空跟我们耍乐。
她一看到我,就热情地打招呼。有点像在茫茫大海中捞到一个浮泡似,不肯轻易放过。
问心呢,我不是故意挖他们的疮疤。如果老早知道杜林跟那姓邱的女强人可能有一手,我也不会出口伤人。
然,世界是没有秘密的世界,怎么可能有谣言止于智者、守口如瓶这回事了?就算我丁许曼明不盲冲直撞,和语无伦次,也有大把大把人忙不迭地将些有趣的正经与否的大小新闻传扬出去。
大都会生活紧张,世途又凶险,难得以人家的种种不如意,抚慰自己惶恐不安的心。何乐而不为?
大酒店的女洗手间在餐舞会举行的晚上,跟服装与珠宝展览会无疑。在舞池内灯光黯淡,怎么能看得清楚手上颈上的各件宝贝,惟其在洗手间补妆时,室内大放光明,可以尽情地炫耀自己的身家,可以肆意地瞄看人家的行头。
当然,衣饰再辉煌,也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绝不脑瓶此定夺谁的斤两。
“丁太太,你刚才的几句话太精彩了,正正戳到了杜林夫人的痒处呢!”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江湖传闻正盛,说杜太太挺不高兴邱梦还。”
“她不是杜先生的得力助手吗?”
“就是因为太得力、太邀宠之故。在杜氏企业里头,谁个走进主席室要求什么,都不一定成功,只有邱梦还例外,杜林对她简直言听计从。哎呀,你是聪明人,你想想看。”
就以在洗手间内碰上的蔡又新夫人为例。哗,她那条巨型的红宝石钻链,挂在颈上,沉重一如枷锁似。这近年,红宝石价钱飞升,像她那种火红通透的卡装红宝石,价值不菲。必定是蔡又新在未出事之前给太座购置的私伙。正所谓烂船还有三斤钉。
蔡又新刚在前两个月在股票市场上大大摔了一跤,且同时被商业罪案调查科检控,指他的联盛行以上市公司的身份,制造假帐,欺骗股东,现正在担保候审阶段。于是一沉百踩,立时间在商界打入十八层地狱。
会不会翻身呢,当然是未知之数。本城是永远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的地方,谁不是三更穷二更富?
难在现阶段,铁定蔡又新落难。
别说有恻隐之心,宽宏大量的人绝无仅有。就是肯投资烧冷灶者,也不多见。故而,谁人不慎跌在地上,自己未站起来之时,切勿希冀有旁的人搀扶。
“会不会是那姓邱的确实在商业上有真功夫。”
“你别天真,单在做正经生意上头有真功夫的人多着呢,为什么现今流行女强人,无非异性相吸。出卖色相的女人且不去说了,就是兜售学识的职业女性,谁不在作某程度上的献媚,才攫到更多的好处。你也得小心你的丁先生!
二人已走近酒店的洗手间门口,我还舍不得放过,拉着史太太又聊了几句:“告诉我,杜林是不是真的跟邱梦还搭上了?”
“真的还是假的,我们局外人怎么知道呢?必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然,”史太太压低声线说:“看样子,有几分真。总之,杜太太现今是除掉姓邱的而后快,听说屡屡跟杜林吵得厉害。亏你还在他们跟前提起,崩口人忌崩口碗。”
我差点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