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可以坐下来,跟你谈几句吗?”
我抬起头,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造梦,随即再看清楚舞池内翩翩起舞的男男女女,泰半都是我所认识的,面目清晰之至。于是,我知道不是梦境,而是如假包换的现实。
不只是他,还有他的娘、他的子,姓丁的尽皆如是。
生命在丁松年心目中儿戏至极,万万不及他一段轰逃诏地的恋情。无他,只一句说话,死的不是他本人,亦非他挚爱。
最直率的批评,就是你死你贱,与人无尤。至此,我的自尊被摔落地上,踩踏得血肉模糊。
我与其他活在世上的人何异?都是有娘生、有爷教。读过书、受过教育的一个人。
不必绝情绝义到这个地步吧!
那段跟丁松年亮相人前的日子,是炫耀。
今日自己形单影只的时刻,似献世。
真是一般景物,两番心绪,伤心人别有怀抱。
从那一个时候开始,自己再愁苦,也不流眼泪,只轻轻的唏嘘一声,就算了。
也许从我企图自杀之后吧?
死不掉的人,要重新爬起来,必须要有一份自信的支撑,我要告诉自己,活下去还是必须的、应该的、可以的。
那就要拾回我那被凌迟至片片碎的自尊,那怕只剩余一点点,也赖以为生。
穷途末路上,碰巧遇上指点我迷津的一个人,周宝钏扶了我一把,我就趁势站了起来。
或许,我仍是站不稳的一个伤心人。然,我会努力,再跌落一次,我还是会爬起来的。
完全堕入沉思之中,并没有发觉有人站到我跟前来。
有人说,死过之后重生,就是再世为人,性情会得大变。
这个说法,玄之又玄。
其实呢,我对自己的解释是,自尊心因为极度的蹂躏,反而蓦然顽抗所得出的一点觉醒。
当一个女人,可以尝试以自己的生命唤回一个男人的心时,她的方式虽不可取,但最低限度,用心良苦,别无他求,求的那怕是曾经深爱的人一点点怜惜,而终不可得,是极为凄凉的。
有万份之一我不再转醒过来的机会,丁松年也不会难过、也不会自咎、也不会觉得自己有些微责任要负,他只会认定我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