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这之后,顾世均约会杜晚晴于他那别致的石澳小别墅内。
晚晴穿宽身的一件白色麻质曳地长裙,一对麻绳捆成的干净凉鞋,浓黑而天然微鬈的一头长发垂在肩膊之上,添了不知多少倍的妩媚。
彼世均把她迎进屋内,微笑着说:“晚晴,你看来不像去见工的人?”
“因为你约会我的地方也不是面试之所。”
期间是有过多次风险的,其中一年,更为倒闭的恒佑银行牵累,差点翻不了身。
然,顾世均真有他的办法,跌倒之后,立即再爬起来,一而再,再而三,总是化险为夷,他的韧力和干劲也就极之为市场人士赞颂。
所以说,顾亭武家族得以持续气势,在本城顶级富豪的行列内仍坚守一席位,全仗顾祖德有个有本事的儿子。
柳湘鸾的恭维既与事实相符,就很见诚意。高帽子也实在戴得顾世均太舒服了。
“高伯母,我先敬一杯,多谢你的鼓励。”
通厅的贵客大笑,逗着顾世均说:“均儿快快长大之后,再来找鸾姑娘陪你玩乐。”
“说什么话了,这要折福呢!”柳湘鸾轻轻地嗔道,怪起轻佻的人客来“小少爷长大时,鸾姑娘怕不是黄土—杯为伴,也已鸡皮鹤发了。”
“那还不容易,鸾姑娘跟骥官早早成亲,生个小鲍主,就跟世均配对了。”
当年的戏语,莫非今日实现?
彼世均的心禁捺不住扑扑乱跳。
“好,”柳湘鸾举起那沉甸甸的高脚雕花水晶酒杯,感情真挚地说“我真替老朋友高兴,祖德泉下有知,有子克绍箕裘,是太安慰了,怕连我那一位也要在旁沾着三分光彩。”
“高伯母言重了,晚晴如此出色,前途必定无量。”
“那就得看你了。”柳湘鸾打蛇随棍上“我不怕直话直说,不劳转弯抹角了,之所以如此隆重其事,无非真心诚意地把外孙女儿交托于你,再长进的女孩儿家,还要看她是跟随哪一位出身,才是正经。”
杜晚晴那闪闪生光有如寒星的眼睛,含情带笑,看牢顾世均,说:“世兄你栽培!”
论辈分是乱了一点点,中间其实隔着花艳苓一代。也就是说杜晚晴差不多比顾世均小三十岁。然,怎么样称呼是不打紧的,根本上,顾世均已经三魂掉了七魄。
“世均,外头的人都说,顾氏家族幸亏有你掌舵,否则几个难关怕是闯不过去了!”
柳湘鸾此言不尽是抬举之辞,是确有其事的。
彼祖德在战后不久逝世,由世均继承家族企业。实则上,顾祖德是二世祖,又逢战乱,他岂只不懂趁乱世抓紧独特时机发大财,反而意兴阑珊,吊儿郎当,弄得一盘生意不上不下。延至战后,百废待举,手上有些少资金的人,都摩拳擦掌,背城一战,顾祖德的生活却在长期压抑之后,更添萎靡。流连的地盘,由石塘咀转为湾仔的舞厅区,东方与杜老志的大班,有哪个不晓得顾大爷前、顾大爷后地把他招呼周到。
彼家的出入口业务一落千丈,直至顾世均接手,才现起色。
世均的确是商业奇材,更在于他有胆识,六十年代末,他出身后才不久,就开始大展拳脚。当股市如火如荼,风靡大众之时,他已晓得向地产进军,同时又把老本行的出入口生意延伸至大陆上去,利用香港作转运站,销售海外,尤其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