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年,他专心当她的大哥,专心为她剔除委屈。谁晓得手足情变质,在他出国前,在她问了那句
“假设过尽千帆皆不是呢?假如我确定弱水三千,你是我要的那一瓢呢?”
伸出手,大大的掌心贴在她颊边,一样的柔软光滑,一样的令人爱不释手,从十一岁到二十一岁,她的皮肤没有坏过,即便她这般凌虐自己。
怎么办?他割舍不下她,她在他心中占满。怎么办?他能欺骗自己多久?他还能忽略她多久?
他想她,一天比一天更深更重;他念她,日复一日沉重。面对小悦时,他时常恍神,以为对自己微笑的人是小悯。他在上千封信件里回味过去,回想他们的对话与辩论。
走近窗边,医院围墙边有一整排圣诞红,艳色的红带来冬近讯息。
她问过他,什么叫做檞寄生,她说在书本上见过好几回,却无缘认识它的真面目。
昏倒?无忌眸光一黯,愤怒油然而生,该死!
“送哪家医院?”明明是温暖的醇厚嗓音,就是给人一股透心冰的冷冽。
“台大医院。”
啪地,无忌站起身,稳重男人失去稳定,他冲出办公室,失心失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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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问:“认识它,想做什么?”
她答:“我要采下它,在圣诞节夜里摆在你的头顶上,然后”然后,她带着笑,腼腆害羞。
“然后怎样?”他追问。
“然后正大光明吻你。”她花了好一番勇气才说出口。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害羞,当时她十五岁,正是及笄之年,他笑着搂搂她肩说:“初吻应该送给初恋男人,不是哥哥。”
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棉被下方躺着一个白色的女孩。是近乎透明的白色,半年不见,她明亮的身影更换颜色,变成教人捉摸不住的苍白。
她因胃痛昏倒,医生说她的胃很糟,再不谨慎照料,早晚要胃出血。
她呵无忌摇头。
站在床前,他细看她,从头发、额间,舒展不开的眉头到每个毛细孔。
“你这样子,要叫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