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海雾藏潋潋明月
“大姑娘?唉唉唉,您这信得重写了,字都晕开啦!”少年在旁叹气。
她扬眉,瞅了年轻黝脸一眼,又瞥向桌上那张小信,眸光略顿,最终仍回到手中那团小花上。
澄心静起浅波,情如涟漪,白霜月举手轻压左胸,问:“所以你这一年多来动不动便摘花相送,是受了旁人指使、威胁、利诱兼教唆了?”
“威胁、利诱?教、教教唆?”没这么严重吧?格里搔搔头又抓抓下巴,乌亮的眼珠子溜转了圈,再想想唔,好似有那么点味道啊!“那个大姑娘可别跟大爷说呀!”
白霜月抿唇一笑,不语,面容似有若无地镶上一层幽光。
“大姑娘”格里头皮陡凛,以为自个儿说错话啦!
“嗯?”
“我忙,没能同他久待的。”不想再继续这话题,白霜月轻捏笔管,试著将注意力放回未完成的信上,嗓音微揉笑味。“你既是摘花,怎不送给心爱的姑娘,总拿来我这儿搁著,成什么事了?”
“嗄?!啊?呃咱哪里有啥心爱姑娘?”黝脸竟红得能瞧出暗紫。
“没有吗?”秀眉略挑,她在纸上写落几个小字,随口道:“那好,改明儿个我跟芬娜说一声,要有别家儿郎对她献殷勤,她也瞧得上眼,那就好在一块儿,没什么得顾虑了。”
“啊?!这这这”格里这下子不止脸红得发紫,更是瞠目结舌,声音全打在舌尖上,无法顺溜地说话。毕竟白霜月口中的“芬娜”与他可是青梅竹马,打小一起在高原上生活的,他喜欢那小姑娘很久喽,少男少女间一直是纯纯的爱恋,从未真正表达过。
见他发窘的傻样,白霜月忍俊不禁便要笑出,哪知他却用力把头一甩,唉唉胡叹了声后,豁出去地道:“这紫黄小花早就有人交代过,非送大姑娘不可,咱不过代劳罢了,怎胡扯到我头上来啦?”
“您、您还好吧没事吧?”
“嗯”她很好,也很不好。
她窥见那男人柔情似水的一面,很好。
她思念他,那双琉璃眼底的辉芒早如攀爬大树的藤蔓,密密地、如魔一般地抓牢了她,她亦想以同等力气将自己留在他心里,却得面对与他分离两地之苦,这很不好。
将那束小花捧在掌心里,秀气的花办犹沾润意,鼻尖嗅到的是揉进清雪气味的淡馨,如花的唇将笑抿得更深浓。
秀容微讶,笔已顿下。“有人交代过?送我?”
榜里使劲儿点头,肚里的话一股脑儿全倾吐出来。“不就是大爷嘛!他也真是的,知道大姑娘喜爱紫黄小花,他自个儿不送,还得我三不五时地摘花代他送,又不准泄漏口风。他说了,只要咱乖乖按著他的意思去办,便把他那手绝顶轻功教到我会为止!”
指中的笔“咚”一响掉落,避无可避地在方纸上印染墨点,迅速渲开的墨色把适才花心思写下的字字句句给弄糊了、弄脏了。
然,她的心却如许澄明。
榜里又道:“大姑娘,您又不是不知,这时节要在雪地里寻到一簇花团有多稀罕,这束小花咱可是从雪原北端的温泉地带找来的!去年冬,大爷领著我去过几趟,那儿地底下冒热气,近池畔的地方还能在大雪天里长出一团团的花花草草。大爷交代要送花,咱为了那套轻身功夫呃不是,呵呵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怎么也得两肋插刀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