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儿没有旁人,总算可以好好说话。”阙怀安突然伸出手,在她颊畔一寸停住。“疼吗?”
其实他是猜得出来的,公主贵为金枝玉叶,从小到大有谁敢给她气受?能这么对待她的人,从来也只有一个,除了玄武帝,不会再有他人。
就在这个时候,他意识到有人牵住了他的手,指尖传来的暖意,令他忍不住回眸。
转过头,就看见一双清澈且忧伤的大眼睛看着自己,那是曙公主的眼睛,她的悲伤那么明显,让春花都为之凋零。
“你”老丁见状,更是心急。“少爷,您要想清楚啊!就算她就算她身分尊贵,但她、她”
“不要再说了。”阙怀安头痛得都快要炸开。“不要再说了!我需要想一想,好好的想一想!”
语毕,阙怀安突如其来地拉着曙公主的手往外头走,他的举动下但令老丁错愕,更出乎曙公主的意料之外!
“任何人、任何人都可以,只有她!绝对不行!”
老丁那苍老的声音如同裂帛一般,清楚而响亮,在寂静的黑夜里听来份外令人心惊,除了他自己之外,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俱被他的话所震撼,浑身僵硬如尸。
“丁伯,你知道你面对的人是谁吗?怎可如此出言不逊!”阙怀安急忙想阻止老丁说话,他虽然相信曙公主不会把今晚的事说出去,然而老丁的行为依然是大逆不道啊!
“少爷啊少爷,您将老丁当成什么人了?八年前,老丁看着阙家人一个个死于非命,自个儿也等于在地狱里走了一遭,事到如今,难道我还怕死吗?我怕的,只有少爷是非不分、一意孤行啊!”“丁伯,公主是公主,皇上是皇上,皇上所做的事跟公主无关,公主是无辜的!”
丁伯闻言,笑得更是怅凉。
“阙怀安,你要带我去哪里?”曙公主脚步几度跟不上,她急急地问,然而阙怀安却没有回答。
原以为,她是要被送回宫里的,但不然。
当曙公主发现阙怀安牵着她的手所来到的地方,竟是郊外的湖边,她心下松了口气,但同时更加感到疑惑。
“进来吧!”阙怀安放开她的手,定到停靠在湖边的一只小船前。“这船是我向船家租借的,偶尔会来坐一坐。”
曙公主跟随着阙怀安,矮着身子进入船舱内,阙怀安已纯熟地在黑暗中摸出打火石将火点上,船舱中,一灯如豆,船外夜月蒙胧,照得二人心神不定,犹似梦中。
“哈哈哈您说什么?少爷,老丁没听错吧?公主无辜,难道阙家的百余口性命就不无辜?!您忘记了,忘记了我阙家上下一百三十余口全数遭到诛灭的事实了吗”老丁字句铿锵有力地说着,他的声音仿佛夜中游魂,奇诡的语调里有着让人不安的特质。
“那夜啊老丁躲在人群里,眼睁睁地看着官兵在咱们家里进进出出,哭声和尖叫声不时穿墙飘送出来,他们他们把人处死以后,用草席包裹起来,堆在板车儿上运到大门外,血染湿了草席,一滴一滴地从边缘落不来,在地上变成一个小血洼”
“丁伯,不要再说了!”阙怀安下意识地阻止他,尤其在发现曙公主面色更加惨自如纸之后。
“我为什么不说?老丁忍了八年,整整八年了啊!”老丁的语气凄凉痛苦。
“少爷,您要知道,那板车上躺的,有您的父亲、您的母亲,还有阙家无辜遭罪的其它人这些人,都为了阙家断送了宝贵的生命虽然老爷是犯了重罪,可是可是那并不代表阙家其它人死有余辜啊!”老人家不知何时已是老泪纵横,阙怀安心中更是一阵又一阵排山倒海似地翻搅。阙家被抄的时候,他已被带往皇宫幽居,根本不知道当时的状况有多么的凄惨,现在听到老丁的转述,一幅人间炼狱般的景象便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是那么的恐怖、那么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