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杀戮和掠夺,残酷与血腥这一切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威慑力,死寂的心剩下的只有浓浓的恨意,恨得几乎能够将这天、这地全数撕碎了吞噬下去。
汇集九百九十九个孕妇和六百个婴儿是那个人的命令,自己无条件地服从着,或者说是以一种喜悦的方式服从着,因为自己隐约能感受到那即将到来的毁灭的预兆,只要能够毁灭,那么他就愿意服从
而此刻春风楼上的卫丹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心悸,仿佛是某种不经意的宣告,那纤细的握着酒杯的手,突然闲泛出一抹诡异的青色。
“想不到这柳州城里有这么多同门的修道人,还有半妖,真是有趣,”卫丹能够轻易地接收到他所派遣出去夏傅的无声传讯,在第一时间了解到自己完美的计划中似乎出现些许不起眼的障碍,不过卫丹似乎对这些消息并不在意,反倒是望着那渐渐开始由青泛紫的手背,卫丹轻轻地笑了起来,仿佛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哼,那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夏傅那怨毒的犹如毒蛇一般的目光转向被云一护卫着的瑞王“我一直在等,等到有一天把你们这些无耻的刽子手送下地狱,很快我就会等到那一刻了,戾王死了是他的运气,但是你瑞王还有晏秋羽,你们每一个人都要为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不管你们跑到天涯还是海角,我都会跟上直到你们全部死去。”
夏傅说完并没有久留,因为他很清楚这屋子里的人都不是普通人类,除去那个妖力高强的半妖之外,其他人身上都有着浓郁的道门的味道,那是现在的他所不能轻易招惹的。
望着飞纵而去的夏傅,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瑞王却如同被人抽走了全部的气力一样,瘫坐在凳子上,苍白的脸上尽显出一片混乱和迷茫,仿佛被往日的噩梦所捕获一般,失去了所有冷静的筹码。
倒是陈堪在一旁低声长叹了一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个夏傅也是为命运所左右,而不能自拔啊。”
离开药坊的时候,夏傅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深深的庭院,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第二次遇上瑞王,这个冤家对头。
“所以,你们这些个公子哥们,觉得好玩,在灶头里浇了一桶油,点了一把火,让那个废弃的灶头烧了整整一天一夜。”突然出现的尖锐声音从门外传来,把房间里的听众们吓了一大跳。
突然被推开的房门口,站着一个脸上爬满蛆的恐怖人物,尽管是光天化日之下,恐怖程度因为阳光而小了不少,但是依旧让见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夏傅!”瑞王的惊呼赶不上守在一边的云一的速度,拔剑横身出招一气呵成,只可惜他面对的早已不是人类,那尖锐的剑光划开脆弱的衣襟,却看不到半点猩红,倒是掉下几条令人头皮发麻的魔界蛆虫。
“你害怕什么?”夏傅的声音尖锐而充满了怨恨之气“你那面慈心黑的兄长骗我说要把我送出那个宫延地狱,而我听信了他的话,在那里傻傻地等了他整整十天,然后等来的,是你们的一把火。
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那位戾王算得上是劳苦功高,他觉得烧死我太便宜我了,所以他找人把我从灶头里挖出来,然后剥掉我身上所有烧焦的人皮,用树脂重新浇灌了一遍,然后把我吊在树林里风干”
本来他是前来暗中搜索那个卫丹所说的稚子补齐目前欠缺的最后一个数字,只是没有想到却意外听见瑞王描述那段令他焚心刻骨的记忆,瑞王那轻描淡写的说法深深地激怒了他。
因为他的愤怒、他的悲伤、他的痛苦、他的怨恨都早已被淹没在那虫蚁的世界,那黑暗和痛苦无限纠缠着的世界里,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有资格去评断、去描述那场噩梦,哪怕只是叙述那噩梦源头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亵渎。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当他在那个噩梦里听到有人在耳边低语时,他那发自破败灵魂中的绝然和寂冷。
“倾听我的声音、服从我的命令、我不拯救你的灵魂,却能指引你找到消弭你愤怒的方法,如果你想亲手了结心中的愤怒,那么就回应我的意志,成为我的仆人,不用忠于我,但是服从我。”那突如其来的低语对他来说,是世界上最甜美的诱饵,无可抗拒的诱惑。
他回应了这个意志,所以回到这个世界。
“树脂”所有人听到这里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就如同在伤口上凃蜂蜜一样,树脂的清香会引来虫蚁。
不过见多识广的景御立刻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一部分答案:“是魁花树脂救了你的命吧。魁花树脂虽然看起来是一种普通的树脂,但是魁花树脂若是涂抹在伤口处,就能产生一种阴晦的浓汁,那种浓汁对于魔界蛆虫来说是最好的繁衍下代的必需品,同时这浓汁不但能够救你的命,更能够改变你的体质,使你成为蛆虫的新寄宿者。”
“哼,堂堂半妖不去想办法驾驭人类,偏偏自甘堕落,难怪妖王下令要清除所有的半妖族。”夏傅那仅剩的眼球冷冷地瞪了景御一眼,缓缓地说着魔界妖界人尽皆知的消息。
“妖王已经取消这个偏激的命令了,不久前才下的,您不知道啊?”景御的反应倒是自然得很,只是熟悉他的人才会从他的轻佻语气里听到冷森的杀意。
对于一个半妖而言,夏傅这种操纵魔界最低等的蛆虫的家伙可以说根本就是一种垃圾般低下的存在,要不是景御和人类待的时间比较久,算得上是新好半妖的话,换个脾气坏的,早就把这个虫子踩在脚底下了。